依靠谁(4)

村子里有几个小伙伴,过完年都跟着父母去城里读书了,这让肖蓝羡慕嫉妒。她盼望了多年,没盼到自己跟着父母去城里读书的机会,等来的却是两个年幼的妹妹,二妹肖笑笑在外婆家,不知道日子好不好过,反正自己和小妹妹在奶奶家的日子,可真是太难过了。总感觉寄人篱下,无依无靠。

肖蓝洗完衣服,肖菲也睡醒了,她带着妹妹,去给鸡弄青菜叶。春天的下午,天气不冷不热,田野里生机勃勃,各种不知名的小花小草,都在妆点着美丽的春色。

景色再美,肖蓝不敢停歇,不能多看几眼多玩一会儿,喂完鸡她还要写作业,她给妹妹找了一本旧书,让她在一边翻着玩,自己赶紧把作业完成了。

妹妹晚上跟着爷爷睡,肖遥跟奶奶睡。肖蓝自己睡一张小床。每晚写日记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从三年级开始起,她就学会了对着日记本诉说自己的心里话。考试第一被老师表扬的喜悦,做错事情被奶奶打骂的委屈,孙盈盈跟她分享零食的甜蜜,赖二虎故意欺负她的愤怒……她都写进了日记里面,她的喜怒哀乐,爸爸妈妈不知道,爷爷奶奶不知道,老师同学也不知道,肖遥肖菲肖笑笑更不知道,只有日记本知道。

这天晚上,肖蓝摊开日记本,开始过滤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脑子一边回忆,笔下一边记录。

“ 2004年4月18日  星期天  晴

今天我碰到了一个好心的女人,她的名字叫……”

肖蓝放下笔,站起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块钱的纸币,还有一张精美名片,她知道名片中间端端正正的“郝诗梦”三个黑字,就是白天那个好心阿姨的名字 。她竟然是一家公司的采购经理,名片上还有一个手机号码,还有一串位于省城的办公地址和座机电话号码。

肖蓝小心翼翼把名片夹进一本书里面,她想了想,怕万一弄丢了记不得,又把名片上面的地址电话工工整整抄写在一个小小的电话本里面,电话本里面也记录着爸爸妈妈的手机号码。

然后肖蓝继续写到:“郝阿姨年轻漂亮,她穿着一套灰色运动装,雪白的运动鞋,头上扎着马尾巴,看起来干净利落。

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坏人呢,怕她把肖菲骗跑拐卖掉,所以防备着她,后来才知道,她是一个大好人,她带着我妹妹看医生,还帮忙给了医药费,还给了我五块五毛的零花钱,今天她一共为我们花了二十块钱,这笔钱等妈妈回来后要想办法还给她,如果妈妈不还,那我长大了就自己赚钱还。

郝阿姨说话声音很好听,她抱着妹妹看医生的时候,我真希望她就是我们的妈妈……我希望在我和妹妹生病的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做噩梦的时候,妈妈就在我们身边,而不是在遥远的广东。”

写完日记肖蓝上床睡觉,她突然想起明天是星期一,老师通知过的,明天下午要开家长会。

从一年级开始,到现在自己读五年级了,每一次家长会,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参加过,从来没有。

有一次肖蓝央求爷爷去给自己开一次家长会,爷爷刚想松动,就要答应呢,奶奶却骂到:“开什么家长会,不开老师就不让你上学了咋的?净整那没用的事儿,学习是娃娃的事,让家长去干什么?都不要干活儿了吗!耽误的工钱谁给补?”

“我期中考试得了第一,家长会也是表扬会……”肖蓝垂下眼睛,小声说。

“第一,第一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别人家的人!好好学学做饭洗衣服就行了,女孩子读再多书也是白花钱,以后也要嫁人的……”

骂完肖蓝,奶奶转脸却对肖遥说:“我们遥遥最聪明,以后可要考大学……”

从此肖蓝再也没有要求过爷爷奶奶去开家长会了,虽然每次家长会时她都特别希望自己的座位不是空的。别的同学的座位上都坐着他们的家长,或者爸爸,或者妈妈,或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来代表家长……只有肖蓝的座位上,家长会时从来都是空着的。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肖蓝心里还是有点失落。明天的家长会,老师说当中还有一个亲子互动环节,所以希望家长不要缺席。

肖蓝带着复杂的心情睡下了,她希望一觉醒来,妈妈能突然回来,高兴地去给自己开一次家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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