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巴黎仍然很冷,早晨起来车上薄薄地覆盖了一层白霜。我们裹紧帽子围巾,搓搓手哈口热气,瑟瑟地把挡风玻璃和引擎盖上的霜擦去,有的地方已经结了冰,需要花点力气抠下来。后悔没有带手套,手很快就冻得没了知觉。
从戴高乐机场下飞机后,我们没进巴黎市,租好车,转而自驾去了布洛瓦小城。2个多小时的车程,到酒店天色已黑。小城幽静,车和人都很少,一排排古典的欧式小楼在昏暗的街灯下,让人恍惚有种脱离现实的幻觉。
布洛瓦小城位于法国腹地卢瓦尔河谷,横跨法国最长的卢瓦尔河,河流两岸是大片的森林和田野,古老的城堡掩映其中。这些古堡大都建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雕刻着几个世纪用旧了的时光。我们来布洛瓦就是为了看城堡。
刚出酒店转个弯,一大栋幽深的中世纪城堡就撞在眼前。沿街的那一面比较灰暗,藤蔓植物攀满斑驳的城墙,和冬日里的荒芜互相映衬。我们爬了一小截上坡,绕到正门口,大门紧闭,门头上方是路易十二的骑马雕像,加上哥特式修长的立柱,形成周边的最高海拔。城堡前面是一个大广场,有一些法文指示牌,广场侧边分别有两条路向下蜿蜒出去,土墙棕顶白窗,各式楼栋错落有致,应是小镇居民的生活区。站在广场上能一览小镇风貌,想必城堡里还应该有某个高处坐享更好风光。只是时间尚早,城堡并没有开放供参观的样子。这点我很欣赏欧洲人的态度。
上午九点阳光不燥,顺着卢瓦河一路向北。冬日暖阳下明媚的田园风光和有些许神秘阴翳的中世纪风交替出现。小镇街道温婉安静,阳光斜照在沿街窗台一排排花盆上,折射出好看的光线。虽然见不到人,户明几净、花朵娇艳证明了确实有人居住。间或看到哥特式的尖顶教堂,高耸入云的十字架是中世纪宗教许诺的来世补偿。
没能免俗,我们去的是大多攻略都推荐的雪侬索堡和香波堡。
通往雪侬索堡的是条林荫路,两旁参天的高树叶子已经凋落,枝丫交错,依旧茂密,形成一条神秘幽暗的隧道。阳光落在路的尽头,打开一片温柔的庄园,绿草、流水环绕其间,添了几分灵动。城堡跨河而建,是亨利二世赠送给宠妃迪亚娜.德.普瓦捷的礼物,后续的主人都为女性,得了个女人堡的俗名。参观时偶然发现了亨利四世的情人寝宫,百度对比后得知就是名画《埃斯特雷姐妹》中那个情人睡的床,算是惊喜。这次来巴黎前,翻读了两本西方美术史和一些零碎篇章,勉强算为美术馆有备而来。西方艺术裸女裸男多,那都是天神天使,偏有一张点名道姓的写实画,还是宫廷八卦,名叫捏乳头的埃斯特雷姐妹,珍藏在卢浮宫。
这不可描述的动作,据说对小情人怀孕的祝福,我也挺无聊的,和小伙伴们讨论这个举动的由来,当了妈的一致认为这有助于催奶。就是跟小朋友不好解释,只好告诉她这是西方封建残余,已被现代文明推翻。五讲四美,不管是谁,什么原因,胸都不能随便摸。
言归正题。城堡内部修缮美轮美奂,壁画精美家具讲究,依稀能捕捉小姐夫人们舞姿翩翩,喝茶品酒的身影。厨房柴火面包,顶上挂着大蒜洋葱之类,生出浓浓的烟火气。庭院里有迷宫一般的法式花园和喷泉池塘,一颗颗饱满的野栗子落在草苔上,河水从桥洞一样的城堡底桩川流而过。福楼拜说,这是座漂浮在空气与水上的城堡。
与雪侬索的精致柔美不同,香波堡是卢瓦尔河谷城堡中最气势恢宏的一座,当年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为了炫耀无上的皇权及盛极一时的国势在1519年下令兴建这座狩猎行宫,还特地从意大利请来了达芬奇,留下了一段文艺庇护者国王与文艺复兴大师心心相惜的佳话。城堡里的双螺旋楼梯据说是达芬奇为了避免弗朗索瓦一世的王后和情人在城堡楼梯上正面交锋的奇思妙想。两座螺旋状楼梯围绕着共同的镂空轴心交错上升,使得同时使用楼梯的两个人“相见不相遇,想打不得手”。
对小朋友来说,香波堡的好玩在于寻宝游戏。进口处每人取一IPAD,除了有导游功能,还能通过摄影头把房间恢复到16世纪的样子进行寻宝。游戏设置在特定的房间隐藏了金币,游客需要在1个小时内,把分别藏在8个房间的金币找齐获得奖励。记时开始我们仨都手举pad各个房间转悠,马不停蹄地对焦搜索确认,总算赶在58分钟完成了任务。得知奖品就是城堡的电子拼图,7个工作日后发往邮箱后,洪小姐有点失望。
日色向晚,我们离开古堡驱车赶往枫丹白露。七八点钟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导航引着我们慢慢走到一条幽长的乡野小道,一车来宽,没有路灯。洪先生车开得急,靠着微弱的车灯摸黑穿行。小孩头也不抬一路看她的小马宝莉,而我莫名害怕,两旁光秃秃的树枝黑暗里矗立,幻象丛生,像树妖树怪张牙舞爪,各种惊悚情节从我脑袋里不断跑出来,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法国十字路口很少,阡陌交通大多靠环岛行驶,车不用停留都开得很快。就这样乡间小路,最快限速点竟然是90,连赛车手常驻在心的洪先森都说,法国人心真大。
穿过森林,终于到了枫丹白露镇,看到了人烟。顺利抵达预订的黑鹰酒店,幸运地给升级了214号情人套间。
枫丹白露宫就酒店对面,穿过马路就是宫殿的后花园。
枫丹白露(fontainebleau)由fontaine belle eau演变而来,法文原义为美丽的泉水,徐志摩曾将它译作“芳丹薄罗”,现在的译名枫丹白露是朱自清的神来之笔。12世纪路易七世在泉边修建了城堡,供打猎休息使用,后来经历代君王扩建重新,慢慢形成古堡、宫殿、院落和园林的建筑群,弗朗索瓦一世、亨利二世、亨利四世、路易十四、路易十五、路易十六和拿破仑都曾在此居住过。
宫殿从外面看灰扑扑的,有些陈旧,里面典雅精致,是拿破仑的钟爱之地。宫殿有三间博物馆:文艺复兴大厅,皇帝寝宫及拿破仑博物馆。1楼还有一处中国馆,据说收藏了大量来自圆明园的奇珍异宝,要另付3欧门票。走进去小小一间,并没什么特别的宝物可看,本以为曲径通幽别有洞天,又被告之到此结束,想想便安慰了,3欧元花得挺值得。
我们去那天游人很少,花园静谧。我们在后花园散步时还遇到一会说中国话的欧洲帅哥,他说:你好。小孩说:BONJOUR.
而另一座皇宫凡尔赛就大不相同了,富丽堂皇闪着金光,凭吊太阳王路易十四的辉煌和奢华。从闪金的大门就可以窥探出这座宫殿的气度不凡,内部装修陈设是繁复浮夸的巴洛克风格,五百多间大小厅殿金碧辉煌,精雕细琢的门框屋顶浮雕,厚重艳丽的地毯幔帘帷帐,奢靡堆砌的吊灯家具装饰,加上人满为患的游客,不了一会我就头昏眼花,小孩也受不了了,说这里太华丽了,还是更喜欢古堡。我们便去后花园透透气。
凡尔赛花园是皇宫的露天客厅,气宇轩昂,非常典型的法式园林。开阔的格局、严谨的构图,完全对称的几何美学,透着启蒙运动的理性之光,是路易十四统治下的秩序掌控。中国园林强调效法自然,讲求“不出城郭,而得山野之趣”,而法式风格则强迫症一般,把喷泉、水池、亭台、雕塑等放在主轴线上依次对等排开,无一不经过精妙的计算。灌木和树林都被修剪成了整齐的形状,如同一尊尊绿色的雕塑。只是园子实在大的无边,我们转了1个小时才看了一半不到,大人小孩都身心俱惫。
BTW,法国的行道树木也全都经过精心的人工修剪。刚到法国还很奇怪,怎么树都高矮胖瘦一般模样。即便冬天,叶子凋落,也能清楚的看到树枝修剪成或圆或方各种形状,不得不惊叹法国花匠的一丝不苟。都说法国人随性,法国园林风格却如此严肃认真。可不知为什么,这样整齐划一的树总让我联想到树妖,仿佛到了夜里他们就会行动起来。
外围玩完,我们在第三天傍晚进入小巴黎---也就是巴黎市中心。塞纳河畔波光云影薄雾长街,埃菲尔铁塔在河对面的霓虹中隐约可见,皇宫教堂商场酒馆美术馆歌剧院参差罗列,欧式建筑和现代都市并行不悖,穿过香榭丽舍和蒙田大道,这才感觉触碰到了巴黎,BONJOUR PARIS。
第一次来法国,我们按古堡、宫殿、博物馆、美术馆分类安排了行程,巴黎铁塔、凯旋门、圣母院等自然也得去,完成到此一游。好在巴黎市区的各处名胜古迹都很近,从协和广场的摩天轮下来没两步就意外走到橘园美术馆。就画来说,我不喜欢莫奈的迷蒙,不喜欢他就着同一个东西晴天阴天刮风下雨一遍遍地作画风格,没有艺术家的即兴洒脱,反而到像个捕捉光线变幻的科学家在做实验。
可橘园就在眼前,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进馆就是那个著名的椭圆形大厅,墙面上挂着4幅长长的睡莲,巨大的油画垂悬在离地面不远,几乎与视线齐平的位置,池水、睡莲、倒影烟雾朦胧地将我们包围。睡莲是莫奈晚年在吉维尼小镇的系列作品,大片睡莲不同季节不同阳光下,色泽稍有不同。这里分别展示了从清晨的蓝灰色和淡紫色到日落时金黄色的荷塘日色。再进去,另一个稍小点的椭圆厅,还是排列差不多的4幅画。画作角度不同,描绘的是站在远处,从树干枝条后看到的蓝紫色和暗红色的池塘。我一直觉得莫奈的画和巴黎城市给我的感觉差不多,有一些暧昧和不明朗。巴黎虽然没有高楼林立,但树高且密,加上晴日不多,阳光透过云朵,钻进枝丫再映衬到地面,阴翳婆娑,这大概也是印象派走出去画的画都有点迷蒙的原因吧。据说莫奈晚年患有严重的白内障,眼睛看不清。说实话这种朦朦胧胧细碎的笔触,我看多了头都晕,天天画是得瞎,所以越画越迷蒙。我看过一些莫奈早期没成名的画,还是轮廓清晰的,后来因为日出印象出了臭名,离古典画就越走越远了。
除了莫奈厅,地下层还有印象派末期至二战左右的作品,塞尚、雷诺阿、毕加索、马蒂斯等人的佳作都有收录。我们去时,正好有美术学院的老师在画前讲课,学生们就地而坐,在法国学美术再好不过了。
出了橘园是杜乐丽花园,我们临时改了路线去奥赛美术馆。路上,为了让宝有点兴趣,我跟宝说起梵高和高更吵架,控制不住情绪割了耳朵又送人的故事。果然她不再一直追问:什么时候爬铁塔、什么时候去迪士尼,改为反反复复琢磨这个故事,一边听一边咂着嘴摇着头说,太残暴了,这是神经病啊,你再给我讲一遍吧。直到进了奥赛。
奥赛不远,就在杜乐丽花园的斜对面,塞纳河左岸,由一座旧火车站改造而来,原来是从巴黎到奥尔良铁路的终点奥赛车站,大厅中还保留着原来的车站大钟。馆内以收藏19、20世纪印象派画作为主,马奈的草地午餐和奥林匹亚、高更的沙滩上的塔希提妇女、德加的舞女们和板着脸的一家人、雷诺阿的磨坊舞会……都是我心心念念想看的作品。最令我心驰神往的还是梵高。
相对于莫奈的迷朦暧昧,我爱梵高厚重的笔触和浓郁的色彩。厚厚的颜料好像用手指抹开,高低不平厚薄不均倒显出了立体感。梵高爱黄色、他爱他自己,向日葵和自画像是他十几年美术生涯中反复画的主题。金黄色的向日葵是南法明媚的阳光,是阿尔永不熄灭的花火,是他视高更为soulmate的炽烈情感。阿尔时期,梵高一度是宁静的,自由也明媚,好像黄色小屋,露天咖啡座,蓝黄相映成趣。
割耳事件发生后高更离去,他开始产生幻觉,画面随之扭曲,天空和地平线起伏波动,星云树木卷曲缭绕,激荡的笔触表达了压迫反抗和癫狂不安。我倒是更喜欢圣雷米这一时期的画,笔的纹路清晰可寻,一笔一笔好像小孩的画,整幅看又摄人心魄,后期他画了很多麦田,色调清新的有丝柏树的麦田、灼热跳动的圣保罗医院后的麦田和收割者,再到最后乌鸦群飞的麦田,是他从极度悲伤到绝望。第二天,他来到麦田,对自己开了一枪。
和梵高一样,高更的画也有种直击人心的力量,特别是后期在塔希提的作品,奥赛里有多幅珍藏。强烈的轮廓线条,主观化的色彩,表现被简化的形体,单色平涂分块钩边的景泰蓝式画法,算是野兽派的起源。
文森特·梵·高和保罗·高更,两个活在自我世界的特立独行之人。高更理智、冷漠、自负、不羁,梵高炽烈、敏感、有大爱。高更是野性,梵高是神性。所以,一个远走荒蛮之地塔希提,一个疯了自杀了去了另一重世界。木心先生把艺术家用头脑、才情、心肠来评价打分,不管头脑和才情如何,我总觉得高更心肠不太好,对家庭、对朋友、对情人,都始乱终弃。
如果说橘园和奥赛稍显小众,卢浮宫便是大家。作为全世界最享誉盛名的古典主义艺术殿堂,自然是每一个去法国的人不可丢弃的一篇。大家都知道卢浮有三宝:谜一样的蒙娜丽莎,断了胳膊的维纳斯和挥着翅膀的胜利女神。请随意感受下蒙娜丽莎前的人头攒动。
而我想看的也恰好有三件宝贝:眼神迷离的受伤的库尔贝、手拿刺芹的小鲜肉丢勒和被施了怀孕祝福的国王情妇。情妇我前面已经介绍了。为什么想看另两幅画呢,因为他两是我所知道的外国画家中长得最帅的。
卢浮里珍品无数,弱水三千,你未必就能取到一瓢饮。从远古埃及的神秘石像到中世纪拜占庭风格的宗教画,从人性苏醒的文艺复兴到眼花缭乱的巴洛克洛可可,有细腻温柔的乔尔乔内和提香,也有激昂澎湃的德拉克洛瓦,有爱画裸女的安格尔,也有狂迷拿破仑的路易斯大卫……当那些在纸上屏幕上仰慕已久的作品实实在在在你眼前,带着大师的手迹汗水思想灵性穿越时空,心里的震动感叹无从说起,连呼吸都陡然名贵了。这就是真迹珍贵存在的道理吧。
洪小姐也是,在阿布扎比卢浮宫,当她看梵高的自画像时,激动地叫麻麻这不就是你画的毛猴子么,这幅就是梵高自己画的啊。然后也静静地端详了很久。很不好意思,来之前我春心萌动在家临摹大师,梵高身后圣洁的光环被我无知地画得犬牙交错。小孩说,没上色之前还是人,上了色跟毛猴子一样,还不如我画的。她当时临的是梵高的星空,只求轮廓,草草几笔印象派变成写意画,比生搬照抄来得妙。
爱上一幅画靠瞬间的直觉,再通过了解画家生平画作背景爱又慢慢加深。目醉而后神迷,没有人仅凭注解就能爱上一幅画,可没了注解又往往盲目不得要领。爱情也是一样。
可惜,洪小姐的爱还不够深,只够续三个小时的血。原计划留了一天给卢浮,刚过中午我们就出来了,库尔贝我都没看到。古典的你看不明白,就来点现代、后现代吧。我们吃了饭,休息一会,准备去蓬皮杜。
蓬皮杜是现代艺术中心,整座大楼一反传统,将所有楼梯、管道和支架请出室外,腾出空间供内部使用,犹如一座被银色的管道和钢筋缠绕起来的施工工地,盘踞在巴黎典雅秀美的古建筑群中。我跟洪小姐说:这里叫钢管俱乐部。
还好,排队的人不算多。小孩不知道从那看到了二楼有儿童区,直接奔上楼,自此再也出不来了。和两个外国小孩玩追人疯跑了一个多小时,累得出门就趴在我身上,一步也不愿意动了。好吧,小姐,回吧。
蓬皮杜外面是商业街,我们去吃了一顿黎巴嫩餐,便打车回酒店了。ps法国优步比打车便宜一些,跟地铁相比也贵不了多少,时间体力都节约很多,后来短程出行就都改优步了。
什么都没看成始终是个遗憾,第二天,我们从圣母院出来又辗转折回蓬皮杜,无奈排队进馆的人已经绕了几道弯延伸到街边很远处,后现代艺术只好留给后来了。 美术馆自此告一段落。
虽然菲姐多年前就唱:不必攀登巴黎塔尖,诗般风光经已在前。可是来巴黎不去看铁塔,就好像去北京不到长城非好汉一样。所以即便寒风凛冽,我们还是加入了长长的登塔队伍。从门口售票处到广场入塔口再到塔内直升梯,足足排了两个小时队,终于开始登塔。塔上分为两段,先到中段的观景台,一轮鲜红的夕阳落在地平面外面,塞纳河穿城而过暮光中静静流淌。稍作停留继续随着拥挤的人群,升向巴黎上空,停在两百米高的塔台。电梯门一开,耳边风声呼呼咆哮。冷。
夜幕降临,这就是最好的巴黎。
巴黎街头的咖啡馆小酒馆都有几分相似,白墙红幕,人们挨挨挤挤的喝着咖啡聊着天。从巴黎塔尖下来,去酒店的公交车不知道为何改了线路,我们便进了路边一家咖啡馆吃晚餐。进门一个高挑明艳、金发碧眼的服务生姑娘热情地招呼我们入座,还特别换了一种可爱的语气问小朋友的好。金发姑娘语速很快,法语和英语自如的交换,步子也快,除了我们,她还熟络又亲昵穿梭打点着其他客人。咖啡馆吃的就是简餐,我们点了牛排、汉堡、薯条、沙拉,味道没什么特别。吃的差不多,我就慢慢打量这位生动的姑娘,和印象中慵懒的法国女人不太一样,她有着爽朗的笑声。制服白衬衫的纽扣一直开到了胸口,黑色牛仔裤紧紧地包裹着屁股,恰好转身和邻桌的帅哥眼波流转、笑容明媚地打趣。我正得意听出来帅哥原来是Ukraine,这姑娘就傲娇地自夸会5国言语,说着就可爱的搬起手指头数起来,Rassian、French、English、German& A Little Bit Dutch。我感觉没错,不是法国人,是个俄罗斯姑娘。她说因为喜欢巴黎就来巴黎了,也喜欢在这咖啡馆里,可以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她大概看到我正默默地听她们聊天,自然地送了我一个狡黠的媚眼,我反倒不好意思了。都说西方人活在当下,想想我们的服务员真的很少有这样的精气神,去开开心心地享受着餐馆服务生这份工作。要么鸿鹄在胸似地暗暗发奋终有富贵腾达之日,要么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面无表情的过活。
儿时记忆,艾菲尔铁塔和凯旋门就是巴黎。凯旋门是法兰西战斗的荣耀,1806年为纪念拿破仑赢得了奥斯特里茨战役胜利而建,历时30年才建成。1804年拿破仑加冕称帝,建立法兰西第一帝国,开始了他称霸欧洲的独裁者之梦。面对法兰西的如日中天,欧洲各国一次一次的组成联军攻打法国。1806年,英奥普俄组成第三次反法联盟和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村(今捷克境内)决战,拿破仑亲自率兵出征,指挥7万法军以弱胜强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因参战方还有俄罗斯帝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二世,所以又称“三皇之战”。这次胜利成就了拿破仑人生的巅峰,也慢慢确立了他欧洲霸主的地位。而后,拿破仑几乎控制了除英俄以外的整个欧洲地区,重现了当年查理大帝的伟业。他也成为同凯撒大帝、亚历山大大帝齐名的拿破仑大帝。
凯旋门在城市中心,巴黎的十二条街道从凯旋门向四面八方发散开,川流不息地延伸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其中一条路边的广场上空飞了很多鸽子,小孩就停下了脚步,和鸽子玩咕咕叫的游戏,玩了好久也不肯走。我很心急,想跟p孩说,飞了十几个小时来巴黎,能不能别浪费时间在喂鸽子上了。可讲也没用。孩子的心也是在当下的,还体会不到历史和盛名,在巴黎街头喂鸽子已经足够好了。
巴黎圣母院对我不是一个建筑,她始终是高中班主任送我的那个吉普赛姑娘和钟楼怪人加西莫多的爱情小说。
走进圣母院,无数的垂直线条引人仰望,也让人肃静,数十米高的拱顶束柱在幽暗的光线下隐隐约约,似乎上面就是天堂。教堂就成为“与上帝对话”的地方。我们放了小小的钱到捐献盘,取一支白烛,许下心愿。出来,我问宝,许了什么,她说愿世界和平。想起前两年去琅琊山,在寺里她也死活要拜佛祖许心愿:回家之前能得到一个弹弓。无奈下山路上卖弹弓的小贩已不见踪影,她记恨了好一阵。可见,圣洁之地哪能买卖凡俗阿咂之物,让神灵为难。
从圣母院往回走,是左岸,当年萨特海明威们流连的地方。有不少书店书摊,莎士比亚书店就在其间。1956年,莎士比亚书店的创始人西尔维亚·比奇写下自传作品《莎士比亚书店》—— 巴黎,左岸,一个女人和她的传奇书店,成为全世界独立书店的标杆。现在书店已成为热点打卡地,就连店主那只叫maggie的喵咪也成了网红。小朋友也爱上这里家一样的温暖感,还意外找到了她一年级看过的绘本brown bear,兴奋地读了好几遍。
书店里有句话:Be not inhospitable to strangers, lest they be angels in disguise。会吗?
来前看攻略都说巴黎人冷漠,地铁站小偷横行,卫生状况也堪忧。小偷倒真碰着两个,还好法国人民并不像传说中那样视而不见。有天等地铁时,一个小伙子拍拍我肩告诉我背包拉链开了,注意安全。我们在卢浮站下地铁因找不到指示牌顾盼迷茫之际,一位穿职业装的阿姨主动问我们是不是去卢浮宫,给我们指了方向。途中多次问路问询都被热心和温柔对待,反倒是在卢浮宫碰到一个中国工作人员阴着脸没好气。
我们在巴黎市区住的那几天,酒店刚好有一群六七十岁老人正在聚会,每天早上都能在餐厅遇到她们,着实见识了法国女人的优雅。她们身材轻盈,举止优雅,穿着讲究,首饰妆容搭配细节处处呼应。我默默给她们起了名字,香奈儿阿姨,赫本阿姨,橘子耳环阿姨……前一天颗颗珍珠衬着一身黑裙、高高挽起发髻的赫本阿姨,好像蒂凡尼的早晨中走出来,第二天换了酒红色的松身毛衣搭配黑色过膝长靴,时髦的装扮与银发皱纹竟也熨贴自然,毫无突兀之感,这样背后18转身80的惊喜,不由从心底叹服。我曾写过日本女人,日本女人的优雅来自良好的教养和得体的装扮,令人敬佩。法国女人的优雅则是骨子里的性感风韵,是没有年龄界限的女人属性,让人神迷。当然男人也温存优雅,不管是上下电梯还是狭路相逢,我遇到的老派绅士们都微笑着伸出右手让我先走。lady first和长幼有序的东西方差异可见一斑。
巴黎的最后一天在零下八度的迪士尼,中午时候外面下起雪,带来的雪花酥在口袋变成雪花砖,我们只能一遍一遍的排队坐加勒比海盗的小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