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个人真人真事)
一早上醒来,和五个同伴一起如约坐上了去黑白沙漠的车,这已经我们在埃及游玩的第三天了。
我们的向导,名字叫Reda.身材精瘦,眼神炯亮,眉宇也许因为太阳的原因一直紧锁着,皮肤也分外地黝黑。他是一个典型的埃及人,头上还盘着头巾。他点了一根烟也加入了司机和店老板的攀谈,有些厚重的嗓音和语气显露着他的老成和自信。我马上上前做了介绍,因为之前一直是我负责和Reda的通信,有看过他几张照片,接着Reda也用英语和我们都问了好。他熟练地吩咐着帮忙的人如何分配我们大小的包裹,收拾好了行李我们就准备上路了。还没开多远,大马路上就已经看不见人了,收音机也马上响起了阿拉伯歌曲的旋律,一边开着车的Reda一边向我们解释,说他来晚的原因是因为上一群客人才刚走,为了送他们走和迎接我们,他都需要一些时间。我很惊讶他的英语为何如此的流畅,并问他原因。他说,他的英语是自学的,从18岁开始他就跟着大人们接待外国人了,虽然从来没念过书,但是跟着外国人也慢慢地说起了流利的英文。“我从很小跟我爸爸就见过很多外国人的,德国人,意大利人,美国人… … ”他回,“好多地方的人… …”我问他,“那没有中国人吗?”他回,“中国人,有啊,这几年有一些中国人,”他顿了顿,“但是大部分还是别的国家人。”
车子缓缓地驶进了一个村庄,他招待我们下车,说是进沙漠之前的第一顿中饭。等我们一下车不久之后,就发现Reda和几个人就在车上陆陆续续地装着食材,器皿,炭和各种物品。“屋里坐,你们也可以到处看看,我们马上就给你们端菜过来。”Reda热情地说。我和同伴们在外面到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索性就进屋等着。里屋的设备也较为简陋,我们都找了一些垫子坐着,那是12月份的埃及,在晴天的时候,阳光晒在身上是暖洋洋的,而阴冷的角落还是有一些令人瑟瑟发抖,但我们看着从屋内天井射下来的光芒,就没有人在说话了,那时候,每个人都在静悄悄地欣赏着瞬时的宁静。
三毛在《撒哈拉的故事》里曾说过,“生命,在这样荒僻落后而贫苦的地方,一样欣欣向荣地滋长着。它,并不是挣扎着生存,对于沙漠的居民而言,他们在此地的生老病死都好似是如此自然的事。” 我们跟随着Reda看过一片又一片的小沙漠群,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沙漠。虽然那不是撒哈拉,但直观的荒凉和远近不同的沙漠景观,还是让人叹为观止。在普遍的印象上,沙漠代表着贫瘠,代表着与绿洲所有的对立面。它是缺水的,是干旱的,是难以生存的。
而我从来没有想过,沙漠竟然可以如此的美丽。
吃完饭后,Reda开着吉普车,任意地在沙漠里漫游,他把他最爱的阿拉伯歌曲调到最大,不知名的乐器声瞬间充斥着我们的耳膜。“准备好了吗?”他高兴地大喊,然后带着我们开始开着车“冲浪”,“wow… …”我们所有人都跟着车一上一下剧烈地摆动开始兴奋地大喊,顺着音乐的节奏每个人的情绪也变得高涨了起来。“哈哈,你们开心吗?”他一直在问我们,“开心开心,”我们都在点头,他也憨厚地笑笑,带着我们接下去去冲一个更高更陡的坡。“wow… …” 我们笑得也是一次比一次厉害。我看着沙漠里面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有了两三遍车轮的痕迹,我也时常会回头看我们压过的路,长长的两条都深深地压在沙地表面。
到了傍晚,Reda带我们来到了驻扎地,这也是我们行程的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在黑白沙漠里过一夜。而下车之后,我们瞭望着四周,景色美得让人不敢相信,甚至我的内心是拒绝的,否定的。于是我跑来跑去,爬上一个又一个小山坡,就好像是在证明肉眼看到的每一个物体确实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必须每一个都需要证明一遍。放眼望去,天际间被晕染出惑人的绯红,而绯红的续色有一些粉,稍些紫,又有一些闪闪发亮的点缀,随着太阳不断得下山,周遭的颜色也渐渐如注入水中的七彩颜料般变化莫测。我站在一个较高的山坡上,看见我的同伴们都在欣喜地征服一个又一个土坡,身后的Reda和同行的人在搭帐篷和准备材料,前前后后不慌不忙紧紧有条的样子。
晚上等天都黑的时候,我们几个人撒欢般地跑回来,帐篷内外已经是飘香四溢。说实话,原先几乎没有任何期待值,能在沙漠里吃到顿热食就已经心满意足,没想到晚餐非常的丰盛,有汤有菜有素有荤,口感异常地爽口好吃,并且鲜有沙子,这在沙漠里是十分难得的。食物的味道更是比在开罗大都市里不管是吃过的五星也好还是后来小馆子和饭店等等的每一顿都更美味。
接二连三的惊喜已经让人瞠目结舌,晚饭之后,Reda还有他的同伴还给我们带来了他们的乐器表演和演唱,他活脱脱地变成了一个阿拉伯语歌手。我们一直是掌声不断,气氛也是异常地好,每个人脸上也都带着笑容。帐篷外还有篝火,在沙漠里显得格外的温暖。而我过去对沙漠的刻板印象,和在开罗经历的种种不快,也全部抛之脑后,替代的全是满满的幸福感。
吃完饭后我们几个人出来烤篝火,Reda和他的几个同伴也一起出来烤火了,之前他们在篝火的烤架上给我们烤了很多鸡翅膀做晚餐,现在他们又拿出几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装在锡纸里的东西放在架子上烤。后来我推测,这是他们自己带的“零食”。夜已经有些深了,Reda掏出他的水烟,在篝火旁开始抽了起来,坐在他左边有一个埃及人,突然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给了我一个锡纸团,并冲着我憨笑。我打开锡纸团,才发现那是红薯。Reda这个时候也笑了,那个埃及人这个时候和我说了几句阿拉伯语,我自然是完全听不懂了。Reda这个时候变笑边解释道:“他说让你嫁给他。” 我一听也觉得很唐突,不知道怎么回。Reda这个时候又补充到,“他很有钱的,可以拿1000只骆驼给你。”这个时候,埃及人示好得又给我递了个红薯。我连忙说不不不了,这个时候Reda更乐了,他笑笑说,“还要告诉你,他家有老婆。”我看看他和Reda,一瞬间是被追问得说不出话来。埃及人应该是完全不懂英语的,他回头和Reda对话几句之后,说了好几个No,no ,no的,Reda这个时候又转过来跟我说,“哦,说错了,他还没老婆。” 之后埃及人看我久久没有反应,就坐回他原来的位子上去了。这个时候我几个同伴们也跟着起哄,我的同伴惠姐跟Reda这么说,“没事,我们钱不付了,把她押给你们算了。”“你们说什么呢!”我怼了回去,大家也都相视得大笑起来,气氛也是愈加欢快,篝火也还有一堆没有烧完。
等过了一会的时候,大家也都有些熟识的阶段了,惠姐问Reda的老婆在干什么呀,家里已经有几个孩子了等等问题。因为埃及是一夫多妻制的,之前和埃及人聊天的时候有一些人已经有两三个“妻子”了,年纪大一些的孩子还有十来个。Reda就说,他还没有结婚,想赚多点钱,这个时候不想着结婚。我们这个时候才知道,看起来有些苍老的他,实际上才只有二十六七。他说,家里没有人,平时忙着赚钱,娶老婆肯定是会娶的。“为什么不早点结婚呢,现在好多埃及人不都结婚了。”他回,“ 每天都是一样的生活,赚些钱,接待你们,真的没时间去想。”等再过了一些时间,惠姐向Reda又问了一些关于埃及的情况,关于政府,关于人民,关于未来。只看见Reda摇摇头,只选择性地回答了一些,“因为战乱,现在钱很不好赚。我们只是普通人。” 当提到埃及政府的时候,Reda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句“没用的”之后,就没有继续再往下说了。这个时候我也许是想让情绪重新又变得活跃起来,就说:“那还是娶老婆,抱孙子,日子过好一点才重要,这样你爸爸估计就会高兴了吧。”只见Reda向我眨了眨眼睛,回答:“我爸爸早就已经不在了。” 但他还是很乐观得笑了笑接着说,“所以说得努力赚钱啊。”
那个时候的我们坐在满天的星空下,对于习惯城市的我来说,也是许久未见的一个夜晚。当我们都不再说话了,我抬起头,天上的每一颗星辰,都美得不像话。我还细数了一遍我的记忆,证实了那晚的繁星是我见过最美的星辰。只听见水烟还在“咕咕”的发出微弱的响声,篝火仍在不依不饶地灼烧着。而当我低头的时候看见,Reda的眼睛里有一丝朦胧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