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底下的商店(2)

        七月的大地被太阳肆虐的烤着,地里的庄稼都像放在炉子上被烤着的串,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生机。三桥底下的那条小河也好像瘦了许多,缓缓的向城市的外围流去。

      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三两个老猫跑过,可能也在寻找更凉快一点的地方。说实话,这天实在热的不行,赵大喜从远处的公交站牌前面慢慢的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自然。稍许,走的稍微近了一点。不难发现,他那白的像面粉一样的衬衫已经被浸的湿了个通透,脸上却没有多少汗珠。那一头油光发亮的头发在太阳的照射下,看起来越发的精神,显然已经看不出是一个学生的模样了。

        赵老三现在在家里正准备二女儿结婚的事,他那婆娘一边给睡着的大女儿的孩子小宝扇着扇子,一边在听赵老三盘算。赵老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穿着他那粗的像擦脚布一样的大背心。嘴里还念叨着“家里穷成这个样子了,还要给陪嫁妆,这买点啥好呀!不能让旁人笑话了咱”。爱面子是人的本性,而这赵老三爱面子那是出了名的,小区了的同龄人没人不知道。大喜他妈说了一句“人家陪啥,咱家就陪点啥。你总爱和人不一样,总想出点风头”,赵老三回到:“你个妇道人家你知道个什”。大喜妈没有说话,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赵老三给孩子继续扇着扇子。赵老三还在屋子里踱着步,不知道在思量着啥!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空气好像也燃烧了起来。但是许培的小商店里却格外的凉爽。或是门口的那两颗大槐树起的作用吧!许培睡在自制的躺椅上,旁边睡着那只老花猫,甚是惬意。赵大喜进门的脚步声惊醒了许培,许培看见赵大喜走了进来眯着眼问:“大喜呀!要点什么!”赵大喜回应道:“爷爷,给我拿瓶水,天气太热了”,许培从躺椅上下来去货架上拿了一瓶水,说:“一块钱”。赵大喜给了钱,给许培说了一句“爷爷,我走了啊”。转身就走出了商店,许培又回到了躺椅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说起这赵大喜,他还真是一个人才。赵大喜妈生他的时候,在他之前已经有五个姐姐降生。他的父亲赵老三对之前几个姐姐的降生除了多买几件衣服,再没有特别的喜爱。直到他出生的那天,激动的赵老三将消息传遍了整个小区。从小赵大喜就受到了“特殊的待遇”,不想干的事从来没有人强迫他。但是,赵大喜这孩子没有因为受到特殊待遇就纨绔不堪,反倒是很听话。从小就成绩优秀,没有人强迫他去学习,再说就赵老三那农民出生的文化底子,也强迫不了他。赵大喜的这一点一直以来使赵老三在各位工友面前特别的自豪,九零年时赵大喜考上了大学。赵老三将这消息又一次的传遍了整个小区,因为在他们小区赵大喜是第一个大学生。同龄人的孩子不是在社会上流浪,就是在父母托关系的情况下进入父母所在的工厂当工人。赵老三这么高兴是有他的道理的,他有值得炫耀的资本。

        莫若家出狱已经好几个月了,慢慢的也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就在上个月他找到了自己出狱后的第一份工作,也是他人生重新开始的一个起点。他在一家国营纺织厂找到了当保安的工作,他去应聘的时候保安队长第一眼就看上了他。因为,莫若家小时候身体就好,在监狱里待的这几年他已经长的五大三粗,完全看不出来他在监狱里待过。幸好,在他应聘的时候,保安队长对他的过往没有深究,可能是看上了他这壮的像牛一样的身体。或许在危险发生的时候能够保护好国有资产,顺带还能保护一下他自己。莫若家走出纺织厂时也是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天空也格外的蓝。

        回到家后的莫若家看着两鬓已有白发的母亲,激动的说:“妈,我找下工作了”,莫若家娘看着他的儿子眼角又变得湿润起来。

        此时,赵老三的三女儿赵兰花正沉浸在被提拔当车间主任的喜悦中。别看这赵兰花只有小小的24岁,但是他可是一名资格很老的纺织工人了,在纺织厂上班已经六年了,由于技术熟练,她总能拿上每年的先进个人。赵老三长得膀宽腰圆,但是他那几个女儿却长得一个比一个水灵。当然,赵兰花在五姐妹中长得是最漂亮的一个。但是由于孩子多的原因,赵兰花上了初中就被赵老三下令不能再上学了,理由是家里负担不起这么多孩子的学费。多么现实的问题呀!赵兰花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比起她那二姐赵荷花,她通达的多。刚好那年秋季纺织厂来她们小区找纺织工,她和家里一商量就去报了名。从那以后,整个家庭的生活负担又多了一个她来分担,这对于她来说是不公平的。但是,命运就这样安排了我们的生活,我们只要在命运安排的道路上努力的活下去。对于你我来说,生活依旧美好。

        三桥许培商店依然是早上七点准时开门,晚上十点关门。有时会延迟到十一点,那肯定就是许培新进的货需要收拾一下,要不晚上十点肯定会准时关门。

        最近,许培的商店里面有一块地方放着各种各样的咸菜,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是看上去还挺诱人的。听他说,这是老家的味道,他让老伴各式各样做了一些,不要钱,让老顾客都尝尝自己家乡的味道。到不了的是远方,回不去的是故乡。许培自从六九年来这边上班,已经二十五年没回过家乡了。他常说:“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许培说这话的意思不是真的回不去了。而是,哪怕自己回去,故乡已经是物是人非了。现在,这里就是许培的家。

不知不觉凛冬都过了一大半,快到年关。中国人过年都讲究喜气,从农历腊月初开始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断断续续要准备上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腊月这一个月里有大大小小不同的节日,这一个月也是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最快乐的一个月。

        距离赵家二女儿结婚的日子没几天了,据说这赵老三给她这儿女找的男人,也就是他的女婿是个做生意的,家底殷实,他的女儿嫁过去肯定不会受苦。别看这赵老三是个厨子,但是这眼光还真不错。赵老三和大喜娘这几天可是忙坏了,赶着去各种商场、集市去为女儿买结婚用的东西。赵老三是个爱面子的人,却不抠门。大女儿出门的时候就给陪了不少嫁妆,这二女儿出门这嫁妆自然不会少,大喜娘就光棉花被做了八床,这定是那赵老三的主意,不能让他丢了面子。人们在年跟前结婚也是有讲究的,不光占了新年的喜气,据说在年关更前结婚,小两口以后的日子会过的红红火火。

        这天莫若家被父亲的电话叫回家,莫若家无奈的像队长请了个假,以为家里发生来了什么事,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家。回到家后,莫门生让莫若家随他来里屋。莫若家走进屋子,莫门生带有点喜悦的表情说:“爹托人帮你找了个媳妇,明天爹带你去和人家姑娘见个面,你没看咋样?”莫若家滴着这头说:“人家能看上我吗!”莫门生突然提高了嗓门:“她为啥看不上你,你是缺胳膊少腿还是咋”,“可是、可是……”,莫若家支支吾吾的说着。“别可是了,一会去你许培爷爷的商店买点东西,明天跟我走,就这么定下来”。莫若家走出屋子,沿着院子一直走到大门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忧愁。对于他爹今天说的这些话他完全没有心里准备,他从来还没有想过这事,这对他来说太突然了。带着这样的情绪他慢慢的走向了许培的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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