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连绵的大山里,有一个叫刺山村的小地方,那里风景优美,山泉丁东。
小村里有一所唯一的乡村小学,学校里有一个名叫花妮的女孩子,画画得特别好也特别爱画画。她画的春天百花齐放,芳草茵茵;她画的夏天硕果累累、瓜果飘香……总之,她画的东西不仅富有灵气,而且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学校有次进行画展,一位在西部采风的记者正好经过这儿,便顺便走进学校去看了看。环绕四周,他惊呆了:孩子们画得画太好,有大山、蘑菇、老牛、云彩,也有飞机、宇宙,不仅画得自然而且取材丰富。只是他想不通,这所有的画为什么都是单一的蓝色,再也没有别的色彩?有一位女孩子经过这里,记者便问她是怎么回事。女孩子礼貌的回答了他:我们也想把画画得花花绿绿的,但是,我们只有一枝蓝色的圆珠笔,没有彩色笔。那个回答记者提问的女孩子就叫花妮,她酷爱画画,她最大的梦想是拥有一盒彩色笔,但是买不起一枝彩色笔,全校的孩子都买不起一枝彩色笔。但是他们却画出了最好看的画。
在陕北纵横起伏的丘陵中,有一个会剪纸的陕北老太太,她被当地人称作剪纸大王。同样一个采风的记者,因为久仰大名决定去采访她,看看到底是什么艺术环境促使这位民间艺术家的诞生的。
走到她家中,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位剪出精美的红梅报春,剪出金猴献桃的,剪出那精致的几乎栩栩如生的百朵雪花的老人生活的环境竟然如此恶劣:房子里没有一件现代的电器,只有几张炕和几张凳子。老人十分热情。给她看她所有的剪纸,给她嗑嗑叨叨的谈论儿子、孙子,今年的天气、收成,东家的媳妇、西家的大娘,就是谈不到她的艺术和剪纸上。
她开始有要逃的感觉,但拗不过老人的热情,她还是在老太太家住了一晚。当晚的晚餐,老人一家子为了她吃的好一些,到邻居家借了二两面,上集市上割了二两肉,坚持要弄一碗水饺给她吃;晚上睡觉,老人坚持让出自己最热的炕,让她睡。其实她一夜都没有睡好,因为大大的老鼠一直在炕上爬来爬去,但是,在这一夜,她明白了这位老太太之所以能成为民间艺术家的理由:生活在底层,好善,心如止水。
在湖北洪湖采风,我见到了那所学校。其实那不叫一所学校。黄土堆砌的墙,用稻草堆积的屋顶,几间破败而且逼仄的房间里,零乱的摆放着几张用木板钉成的桌椅板凳,把它称为杂物堆或许更确切些。但这的的确确是一所学校,而且是一所全乡最大的的学校。
我在那天的清晨见到了孩子们上早读的一幕。他们的课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他们的小手一律拿着书,把它平摊放在桌子上,也放得整整齐齐的,教室里没有老师,但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声音也是大大的。我在城里没有见到这么认真读书的孩子,我问校长,他们为什么这么自觉?校长告诉我:其答案只有一个——穷,孩子们没有什么出路,他们知道——读书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这几个故事,有两个是我从中央电视台听到的,一个,是我亲身经历的。之所以写下它,是因为这些故事让我流泪了。这都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故事,但也是这个社会最纯真最真实的故事。当我写自己一些小小忧伤的时候,我会想到这些故事;当我想到自己幸福不幸福时,我会想到这些故事;当我麻木不仁没有感觉的时候,我会想到这些故事——这些来自底层的故事,这些来自最底层的无奈、辛酸、纯真、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