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各自为王,朝凤否?嘲讽否?

其实我每天很闲,但是有一个怪现象,就是有一件事落在我手中,我就会觉得自己很忙。因为,我会把它拖到最后一天,然而在此过程中,我都处在紧张和愧疚之中。今天,总算挤出时间去看了《百鸟朝凤》,其实,从上映那天开始就想看,一直拖延到现在。刚看完的瞬间,还信心满满地想要好好写一写自己的感受,熬到现在,好像也写不出什么,只能胡诌了。

我是很喜欢开场的画面的,青山绿水间,一老一少行走在路上,一个急匆匆,一个慢摇摇。急匆匆的是望子成龙的父亲,慢摇摇的是对此并不能理解的儿子,也是剧中的小主角游天鸣。不知道是不是导演别致的安排,快到师傅家的时候,是一段长长的下坡路。就是那条路,把游天鸣送进唢呐的世界,再也没有爬出来,也是那条下坡路,世世代代传承的唢呐文化就此沉沦。

八十年代,作为主角的焦三爷带领下的焦家班可谓是叱咤风云。接个活,就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门,一嘴唢呐,养活着十几个家庭。那时,想要成为焦三爷的徒弟,讲究的事情多着呢,缘分、拜师礼什么的一样都不能出差池,稍微不注意就扫地出门了,游天鸣的师弟蓝玉就是一个小小的代表。对了,唢呐分成四台、八台、百鸟朝凤三个等级。一般人家婚丧嫁娶只能请四个唢呐匠,成为四台,大户人家请八台,而只有德高望重的逝者才配享受《百鸟朝凤》。剧中有一个任职四十多年的查村长逝世,他家人跪求焦家班赏一个《百鸟朝凤》,因其品行不佳,被焦三爷拒绝了。可能那时的焦三爷打死也不会想到,短短十几年后,唢呐就被洋乐替代了。他、他的徒弟们、珍藏数百年的唢呐、还有那呕心沥血练出来的曲子都变得那么一文不值。

为了保护心爱的唢呐文化,焦三爷最终还是拼过头,倒下了。最感动我的地方是,焦三爷看见游天鸣回来了,激动地拿出白水杜康,喝个酩酊大醉,一边乐着,一边吹着唢呐,最后噗通跪在地上,睡着了。我不知道那时的他从朦胧醉眼里看到了什么?是唢呐曾经的辉煌,还是未来的迷茫。最后为了拉回准备各自散去的徒弟们,他顶着肺癌四处奔跑,以师傅最后的尊严,以对唢呐的挚爱情怀,无力地挽留着。他把徒弟行李拉扯撕烂的时候,我看到的,真的是一个人在战斗,一个双鬓斑白的老人在与崇洋媚外、忘记始终的惊涛骇浪战斗。

他对接班人游天鸣说,如果自己死了,只需要一个四台。然而,事实多么残酷,曾经享誉四方的焦三爷最后孤独逝去,在他的坟前,只留下游天鸣一个人还在挣扎着,独自为他吹响了凤鸣之声,因为那时,百鸟尽散。悲哀的是,剧中无数次强调,游天鸣坚守的并不是对于唢呐的热爱,只是“我曾经对师傅发过誓”。这里,我只能说游天鸣是一个正直诚信的人,因为对师傅的承诺没有放弃唢呐,而不能说他是一个唢呐匠人,更不能说他是传统文化的传承人。在剧中,恐怕只有焦三爷才是真正的唢呐守护者。

我觉得此剧最讽刺的一点是,蓝玉到大城市打拼后,告诉游天鸣,他正在做一个仿古建筑的项目,现在特别吃香,而在不远处,一个唢呐演奏者正在乞讨。看到这里的时候,特别心痛,也特别想说“呵呵哒”。这个病态的潮流啊!原原本本、真真实实还存在的传统文化不去好好守护、好好传承,非要从冰冷的钢筋混凝土中去显示自己的古典文化内涵。仿古建筑再多,终究是假的!而传统文化呢,经过历史的沉淀,好不容易流传到今日,历久弥香的瑰宝就这么一点点埋葬进了灰暗的假货之中。如果文化也是有血有肉的,我想,她一定在拼命挣扎,她一定正在失望而痛苦的哀嚎着,她甚至可能说,愚蠢的人类,醒醒吧。那些建筑模仿的再真,也是不会有文化内涵的。所有热衷于仿古建筑而抛弃真正文化的人,才是绝对的装逼高手。

每每看到街头靠拉二胡、吹唢呐等乞讨为生的老人们,我都特别的纠结。我到底应该给钱,还是不给钱呢?不给的话,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们可能就没有下顿饭,他们就温饱难求。要是给的话,这就是对传统文化活生生的羞辱。明明是供欣赏和品位的经典,却沦落为乞讨的工具;明明需要人们去爱护的,如今一个白眼都不用浪费。

我不知道为什么某星的胖瘦、某星的服装、某星的感情就可以掀起轩然大波,而那些誓死捍卫文化的人往往被人唾弃,被称为傻瓜。就像曾经参加某大型节目的中软情痴冯满天,如果不是他坚持了半辈子,如果不是那个节目足够火,我想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中阮”原来是一种多了不起的乐器吧。就像如果不是吴天明导演的坚持、方励导演在镜头面前下跪乞求,也没有多少人还关注到一种叫唢呐的乐器正在慢慢淡出我们的视线吧。中阮也好、唢呐也罢,它们好歹是幸运的,还被一些慧眼识金的人发掘到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优秀的文化已经失传了,还有多少经典正在苟延残喘。那些走过又无视它们的人,那些尸位素餐的某部门,你们就不怕数十年、数百年、数千年之后的子子孙孙们对你充满恨意吗?难道那时候,他们只配看到一堆堆残垣断壁吗?

现在社会是自由的、开放的。就像百鸟,每一只都可以做自己,每一只都可以自称为王,然而,遥远他乡飞来的也好,本地变异的也罢,乌鸦始终是乌鸦、雀鸟始终是雀鸟,再蹦跶也无法超越凤凰之光环。真正高贵的百鸟之王是需要膜拜的,是需要我们去保护它的。不要再让熠熠生辉的传统文化再孤单地流落街头了,不要再让凤凰独自悲鸣了。

在此,向所有经典、向所有珍爱传统文化的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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