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剥掉一层梦了。
真正清醒后,我发现我姿势怪异,迫切地想知道时间。
我一个人躺在浅绿色的三人床,听着刺耳的争吵,不敢起床。
我只是想逃避,那汩汩涌入耳廓的声音压抑的我想肆意叫喊,还未出声,就已经陷入那边悲怆绝望的哭嚎的细沙。不挣扎了,再睡去。融入到争吵当中我会随他们的情绪波动,我站在任何的一端都会打破和谐。我会倾向性的选择哭泣的你。我没办法中立,因为苭苭和平珩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从枕头底下摸出蓝色萌猫外壳的银色手机,发了短信给拭歆:太吵了,呆不下去了。
他立刻回复过来:
别激动,怎么回事?
可是。
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千万别吵起来,谁对谁错,以及原因,都和我无关,我不想看见皱着眉头的两张脸,泪水连连的两张脸,我一听见吵架声就听见童年的画面,是模糊的画面,一团蓝色,一团红色,声音异常清晰。
我在你面前,有废物的感觉,你在乎的,不过是我的躯壳吧。
怀疑就是背叛。
你把我当对手,一次一次压倒,你才快乐,就是这样,你,变态。
在我入睡前他们还可以互相用蜜糖一样的眼神舔刷着对方,我真正清醒后,被他们的争吵声拖回现实后,他们却怒目而视,恨不得互相掐死对方。
当然,平珩不敢,也不忍,他只能又急又气地瞪着充血的眼睛,两只手分别死死捏住她的两只手腕,把她抵在墙角,说不出话来。
都不知道因为什么,温情就变成了争吵。
把那本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店》带上,等下等车的时候,我要看。
昨天你没看。
还是带上吧,一本书,并不重。
昨天你没看啊。
昨天我没看,今天要看啊,多带本书不重,不愿意带我自己带。
我没说我不带,我要带啊。
那你说我昨天没看什么意思,我带了也不看是吗。
那本书在我包里没拿出来,不用再重新拿了。
苭苭走进白色木门的卧室后把门狠狠地关上,我用眼神示意平跟随进去安慰,摆出一副这不是我惹出来的事你的自己承担的表情。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怯怯地敲了敲门,门里的怒吼吓得他退了一步,我走上前帮他开了门,推他进去,再轻轻把门关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把他们与我隔离开了。
别激动,怎么回事?
看着拭歆的质问,什么别激动,什么怎么回事啊,本来想简单倾诉后顺带表达我对他的想念并约他出来见一面时,突然烦躁起来,这种烦躁变成一只夹子把我两眉之间轻轻夹了起来,也变成了一只铁块重重抵在我的胸口,我揉了揉我有些干燥的脸,头痛憋闷,希望一切赶快结束,赶快恢复和谐。
我一点也不想把整个事件再和他说一遍。
真烦。
于是我们又没法好好说话了。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安静,但你从来没有按照我的意愿去做。
你又没说过,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安静。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这一点?
我不知道,你没说过。
我看你是厌烦我了,你还惦记着她吧。
这个事情早就跟你说清楚了,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
你不说话?
你真打算一句话不说吗?
白色木门里还断断续续发出争吵声,我想再睡一会,堵住耳朵逃避着一切,但是那开始哭泣的声音一丝又一丝钻进耳朵,根本堵不住,真没意思啊,我想着想着,也哭了。
我自顾自地哭了一会,哭有什么用呢,专注于争吵的人还在争吵,被拖进冷战的人不想和好。又要我再缝合这些裂缝,固定住这个时空,把每个人拎到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去吗?这个流程我真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烦躁—争吵—冷战—发疯—不计前嫌的和好,我自己都觉得很无聊。
我冷静了下来,又开始叹气,怎么又吵起来了,说好的要好好地说话,温和相待,不可控制地又针锋相对起来。
她说把那本书带上,他却说昨天你没看,他如果叙述的详细些,句子完整些,不用带了,就在我包里,或者简单地一个字,好,肯定不会有后面对话的延展,还是带上吧,一本书,并不重,从这一句开始解释也来得及制止争吵,让她误以为他不愿意带,他嘲笑着她,带了也不会看,但是如果她能够耐心的再解释一遍,是不是也不会把怒火烧起来?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安静,但你从来没有按照我的意愿去做,我抛出了灼烫的话,你被烫了一下叫了起来,你又没说过,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安静。我听到这样不负责任的推脱,更加的火冒三丈了,不经加工就脱口而出伤人的语句,我看你是厌烦我了,你还惦记着她吧。他被真的惹怒了,又来这样武断的臆想,牵扯上毫无关联的两件事,换来的是沉默,深度沉默。
我们似乎都容易在自己臆想的基础上对话,两个人对话不在一个时空,有一个人能够顺延着对方的对话,在他或她的时空里,把没有说完整的话补齐,都会减少很多的争吵。
这些准则我们都知道,但我们永远控制不住,一遍又一遍的互相伤害着,本来相互深爱的,变得越来越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