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送孟浩然之广陵》
李白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广陵就是今天的扬州一带。鱼米富饶,风景迷人,芍药满城。真堪称天下福地。孟浩然久居荆襄的鹿门山,常慕广陵形胜,在经过一番筹备后,终于决定在开元十八年三月份乘船去扬州游历。
李白得到老孟要去扬州的信后,马上回信约定在武昌的黄鹤楼那里会合以饯别。这首诗就是在李白送走孟浩然后写的。
黄鹤楼名字的来源自三国蜀相费祎费文伟从蛇山黄鹄矶上升仙驾鹤而游的故事。再加上诗人崔颢的七律名篇《黄鹤楼》一出,该楼更是天下知名,与岳阳楼,滕王阁,并称江南三大名楼。唐人凡去江汉荆襄一带者,莫不期盼去黄鹤楼一览。老李和老孟就经常在这一带游玩。
知道了黄鹤楼名字的来历,我们就把话转回来,欣赏一下这首诗。《送孟浩然之广陵》的这个“之”字是去,往的意思。故人西辞黄鹤楼。这位故人当然就是指孟浩然孟襄阳了。西辞黄鹤楼就是从黄鹤楼这里向东乘船而去。崔颢的《黄鹤楼》诗里面有一句“昔人已乘黄鹤去”,很明显这位昔人就是成仙后的费袆。而在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广陵》里面,李白很明显把孟浩然当成昔日的仙人了,由此可见李白对孟浩然的推崇与景仰。我有李白的五律诗为证: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李白对孟浩然的景仰已经达到了面见孟浩然如朝圣一般的地步——百分之百的铁杆粉丝。
烟花三月下扬州。孟浩然对扬州美景的向往已经很久矣,李太白岂能不知?烟花三月,春光烂漫,万蕊缤纷,扬州之外的其他地方尚且如此,更何况扬州的美景呢?你比如说,张祜竟然这样赞美扬州:“十里长街市井连, 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 禅智山光好墓田。”能在扬州生活到老死都值得了!你比如说江浙才子徐凝也称赞扬州:“
萧娘脸薄难胜泪, 桃叶眉长易觉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 二分无赖是扬州。”扬州的月明之夜竟然有这么明丽诱人!再比如小杜称赞扬州,“十里春风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等等,可见扬州,魅力无穷,当然这是晚唐诗人对对扬州的赞誉和体验。晚辈诗人都知道,难道说开元时期的老前辈诗人们都不知道吗?开元盛世,物阜民丰,社会稳定,人们安居乐业,让很多的诗人士子更趋向于浪漫的生活,李白,孟浩然正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中的侥幸者。作为孟浩然的铁杆粉丝,李白当然十分赞成孟浩然的这次的扬州旅居。你可以从“烟花三月下扬州”一句话里体会出来两个好朋友愉悦的心情,真的不像其他的朋友分别时那种扭扭捏捏的,伤心的离别之情。你比如说王勃写离别,“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你比如说王维,“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再比如柳永在《雨霖铃.寒蝉凄切》里面的,“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是不是很伤感啊?但是李白和孟浩然的这次在黄鹤楼的告别,一点儿忧愁的感觉都没有。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孟浩然是一个人怀着梦境坐船去扬州的。李太白的意思就是祝他一帆风顺。当心中的大V渐行渐远,到终于消失在滚滚长江的水天之际,李白还在江岸东眺。白之痴迷于襄阳,于此可见。
二
李太白在湖北安陆客居十年的这一期间,结识了孟浩然。当时李太白才二三十岁年纪,而老孟已是壮年且诗名享誉海内,坐拥粉丝无数。太白这小子还是有点小心思的,他天性喜旅游好结交朋友。早闻老孟大名,也欲借老孟的诗名圈一圈粉丝。老孟亦喜这小伙洒脱不羁的性格以及自然清新的诗文。
开元十五年,三年一度的鹿鸣诗文大会在鹿门山开幕。主持人是襄州刺史孟简。这孟简也是大唐数万有名诗人中的一员呀,作为一方大员,主持一方文艺盛会的资格,非他莫属。这次大会虽是襄阳地方的文化大会,它在三个月以前就对全国的文人士子们都发布征文启示了:兹定于开元十五年春三月初三举行鹿鸣诗文大会,望广大学士才子踊跃参加;前三名将获襄阳乡贡推荐名额;邀请嘉宾有孟浩然,王昌龄,李白等。
鹿鸣诗文大会的奖励还是十分诱人的,于是本地方和其它地区的学子,士子,纷沓而至。襄阳城的客栈房价和饭庄的饭菜价飙升。孟简大人早已经在鹿门山前搭起了木板台子,在文艺开幕式之前每天管弦交响,歌戏合鸣,为文艺诗会造势热身。
三
转眼大会如期开场了。这是一个有星月的夜晚,在鹿门山山前的广场上,大会台周围旌旗簇动;大会台下是乌压压的观众,路边排满做生意的小贩。观众里有年轻的书生,老人,美女,小孩,把大会台围得水泄不通,真是一场空前的诗文大会。主持人孟大人手持麦克风,洪亮的声音隆重地宣布大会开始。参会比赛的诗人们便开始一个一个地在台上诵读自己的佳作了。
大唐公民谁不景仰有佳句频出的诗人呢?老孟准备了最近的新作《携诸子登岘山》。“接下来有请襄阳鹿门山的孟大山人,孟浩然。他今天的新作是《与诸子登岘山》”。主持人余音未落,台下观众们为之震动,口哨声,呐喊声响成一片。诗人孟浩然脚踏星汉履,身着皂袍,头戴乌角巾,再加上一部浓密的络腮胡子,更彰显了诗人艺术家的风范。 随着古筝名曲《平沙落雁》的响起,老孟稳步走上前,朝观众们挥手,台下顿时如潮涌动——大家心中的偶像出场了。有人向老孟送来几束鲜花,老孟愉快地一一收下,再转交工作人员放妥。一边示意台下的粉丝们静下来,老孟就开始诵读自己的新作了。“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起句一出,人们纷纷点头,啧啧称赞,“孟大山人名不虚传。我等对这种浅显的真理皆有感觉,却不能以文字表现出来。”“瞅瞅人家孟大山人,起句成对,自然工整,大道至简,浓缩古今呀。”,老孟稍顿两三秒,接着诵下去,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人们跟着他品味着,思索着,从静静的领悟到纷纷的伤感,叹息。
老孟诵完《与诸子登岘山》,答谢了观众正准备下去,忽然台下一人叫道“再来一个首”,于是这个人像炸开锅了一样引得一大片人高喊“再来一首,再来一首!”老孟怎么能拒绝热情高涨的粉丝们呢?于是便把这几天刚写好的五言绝句《春晓》轻轻绵绵的长吟了一遍,然后致谢众粉丝退了下去。台下掌声喝彩声如春雷涌云,在这鹿门山附近的山谷里回响不绝。
四
下一位就轮到李白了。李白已经提前向台上的伴奏琴师点了《高山流水》,所以随着这《高山流水》的伴奏,台上的四台大音箱里同时传出主持孟大人的节目报单:下面是来自四川油江的青莲居士——李白,他给我们带来了他的新作,五律《赠孟浩然》。
但见台上进场之人,形容轩昂,气度出尘,凤目扬眉,衣袂飘飘,果然是一位潇洒的青年英俊!“这就是孟大山人的好朋友李白”。台下有人低声嘀咕却很明显带着赞美的口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孟大山人的朋友,肯定也是高人啊。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什么?此语一出 马上震惊全场!什么?原来他也是孟大山人的铁杆粉丝啊!这诗句说出了全场人的心声,在场的都是仰慕孟大山人孟浩然而来的。马上掌声四起,经久未息;很多人睁大眼睛在灯火通明的氛围下仔细观赏那李太白的容貌,果然诗如其人,气质形同孟大山人,却比孟大山人面皮白净,更有一种超脱的神气。
接着太白吟诵下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突然间不远处喀拉一声一根树枝断了,紧接着扑通一声有人从树上跌落下来。原来那人听得入神,抓住树枝的双手松了,欲跌落时他回过神来,赶紧用另一只手抓的时候,就把树枝拉断跌了下来,幸好没事。那会场西南角的土墙头上爬满了人,这时眼看也摇摇欲坠,墙要倒了,人们纷纷跳下,但终有两三人被垮塌的墙上的土砖砸中了,疼得哎哟哎哟的。这时会场喇叭里响起了安保人员的声音。“各位亲爱的观众请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请不要在危险的地方观赏。请您一定要到平整的广场上来观看。大家都要注意安全,以防踩踏,拥挤等事故的发生。”
而这一切丝毫不影响其他的观众继续欣赏李太白精彩的诗句。李太白接着诵出尾句: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一诗诵完,只见台下有诗友扯着书有“孟大山人,李太白,我爱你们”的横幅,更加群情骚动……
经过鹿鸣诗会上李太白的《赠孟浩然》一诗的传诵,太白的诗篇经荆楚而风靡天下,收粉无数。更彰显且增进了孟浩然与李太白二人之间的高士情怀与金兰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