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怪谈

阿朋喜欢坐在教室里弹着又老又旧的钢琴,透过窗户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阿朋又在弹琴呐。”

“虽然他很认真,但梦想是钢琴家还是不可能实现吧。”

同学们路过教室时在窗外议论着,语气里带着小小的怜悯。

同学们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隐秘角落,一些超出想象的东西就掺杂在琴键的缝隙里。

有时会来一只小兔,或是梅花鹿,或是藏在琴底下的小老鼠,又或是长发长须的老头,虽然他只有一个手指那么大。

它们有时会闹的阿朋很无奈。



         

星期五的下午,阿朋看着窗外的天空由纯净水的颜色变成胡萝卜的颜色又变成蓝莓汁的颜色。小兔子在胡萝卜颜色的时段看的口水直流,可惜好景总是不长的。蓝莓的时代总是会到来。

小兔从来不关心阿朋弹的是什么,无论是令人昏昏欲睡的音阶,还是令人幻想的《致爱丽丝》,它等待的从来只有胡萝卜。

在空空的教室里,小兔望着天空,阿朋弹着琴,互不打扰。直到月亮转到头顶,阿朋弹完琴发现小兔躲在他的书包里睡着了,嘴里还不停念着梦话:“萝卜!胡萝卜!让我吃一口嘛!”

阿朋想,明天的早饭钱省下,给它买一根又大又红的胡萝卜。

星期六的雨天,有一头漂亮的小梅花鹿跑进教室来躲雨。雨声夹杂着琴声,阿朋弹着博姆的《喷泉》很欢乐,窗外耷拉着脑袋的叶子也抬起头来,尽情地洗着雨水澡。

梅花鹿有着如星辰的眼睛,眨起来忽闪忽闪的。它看着阿朋,说:“等雨停了,我要去找一辆南瓜车,把我变成鹿鹿公主。到时候请你做我的首席钢琴师。”

每次下雨小梅花鹿都会躲进阿朋的教室。

“你找到南瓜车了吗?”阿朋问。

“目前没还有,不过我会找到的。别担心,首席钢琴师位置给你留着。”小鹿昂着头,优雅的甩掉身上的雨水。

阿朋想,这次雨停陪小鹿一起去找。

礼拜天,那只小老鼠又伸着懒腰指着阿朋鼻子吱吱道:“吵啥吵啊,震死我了。我褂子上的扣子都被你震掉了,你看!”

这小老鼠拿着它的破褂子和一枚小芝麻“扣子”放在阿朋鼻尖上,阿朋直接看成斗鸡眼。晃晃脑袋阿朋接过它的衣服说:“今天我给你补补吧。”

小老鼠坐在钢琴上撑着脑袋听着阿朋在琴键上弹贝多芬的《月光》,说:“这个曲子让我想到了莉莉。”

“莉莉是谁?”阿朋问。

“莉莉,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老鼠。”小老鼠晃着脑袋如痴如醉了。

星期一老爷爷也会来听阿朋弹琴,他只有一个手指头那么大,前面也讲过了。

虽然他是个聋子,但总是用巨大的斥责声来引起阿朋的注意:“这是什么呀,我从来没有听过比这更糟糕的音乐了。”

阿朋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有一次惹得阿朋生气,大吹一口气就把他吹跑了。吹完之后阿朋又后悔,到处找他,可老爷爷实在太小太难找,就是找不到。

不过几天后他又会出现,又会大嗓门的喊:“这是我听过的最糟糕的音乐了。”

           

教室里的琴声叮叮当当,阿朋喜欢坐在教室里弹着又老又旧的钢琴。

透过窗户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时间和生命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过去。

有时候阿朋会和同学去学校七楼的电钢房弹琴。晚上,寒风凌冽。望着楼下不远处的霓虹灯,像美人鱼四散的眼泪,又迷幻又美丽。

同学们嘻嘻哈哈的交头接耳,阿朋也装作嘻嘻哈哈玩闹。这时候他特别想念教室里可爱的朋友们。

一天到晚只想着胡萝卜的小白兔,如果夕阳真的能变成胡萝卜就好了。

眼睛像星辰忽闪的小梅花鹿,有一个当鹿鹿公主的伟大梦想。

小老鼠还是会坐在钢琴上,边听音乐边思念世界上最美丽的老鼠莉莉小姐。

白胡子指头大的聋老爷爷,反正永远是最糟糕的叫喊着。

星期二的晚上,阿朋来和朋友们道别了。他在钢琴上弹起了《毕业歌》,夹杂着琴声的还有阿朋滚烫的眼泪。

星期三,学校里空无一人。但是一间教室里闪烁着暖暖的微光,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响起。小老鼠和莉莉小姐结婚了,宾客有小兔、小梅花鹿、白胡子老头,还有阿朋。

这一回白胡子老头没有说糟糕,而是坐在钢琴上喝着小酒,撒着小花。

阿朋给小兔带了20根胡萝卜和一个书包,这样它就不用总对着天空发呆了,然后睡觉也有个温暖的地方。

给小梅花鹿带了一顶璀璨的公主皇冠,虽然没有南瓜车,但它永远是阿朋心里最美的鹿鹿公主。

褂子的扣子总是掉的小老鼠,不过现在不用阿朋补了,因为它已经有了好老婆莉莉。

阿朋伸出手指:“握手吧,老爷爷。我会想你的。”

白胡子老头瞪着眼睛说:“太糟糕了。”说完,还是用自己小小的手掌触碰阿朋的手指,随即转过身去。谁也没有看到,他在偷偷的擦着眼泪。

本来阿朋今晚想弹肖邦的《离别》,不过临时改了主意,换成了德彪西的《欢乐岛》。这里是阿朋的欢乐岛,今晚阿朋和朋友们在琴键上狂欢,温暖又梦幻……

           

PS:

星期四,阿朋写下了这个故事,他要永远记住这些朋友和自己的梦想。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追寻它追寻它……一如那抹教室里的暖光。

多年后,阿朋来到琴行,他已经攒够了买一台钢琴的钱。打开黑亮亮的琴盖,抚摸着光滑的琴键。

“你可以试试哦,这个琴的音色绝对的好!”琴行老板自信地说。

“好,那我弹一首《欢乐岛》。”阿朋的手指开始敲击,乐音缓缓流出,仿若充满着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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