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为了想要坚持的目标,匆匆赶往图书馆。
靠窗的位置,微微吹来夏日清晨的凉风,阳光不一会儿来临,撒落在窗外那光洁的地板、浓绿的草坪、以及视线尽头灰白古朴的教学楼墙面。
一道深奥难解的数学题,一下子带走了所有的困倦,凌乱的推算、笔划,始终不得其解,心情不由得烦闷至极。
向开阔而静止的窗外寻求某种平静,一眼望去,那白的绿的灰的色彩都笼罩在一片明亮里,静默无言。突然间想起了施拉姆在自己著作里写的一篇序言,“当我在写这几行字的时候,把视线从纸上移开,抬头就可以看到夏威夷那犬牙交错郁郁葱葱的群山”。还有《相约星期二》里米奇的老教授在书房的窗前,可以看见淡红色树叶从一小棵木槿上掉落下来。
因而,窗外,对于那些埋头写作者来说,大概是一番独特的景致,纸上的书写,是发由内心的充实,而窗外的开阔,则带来与外界、自然相视的愉悦。人的情感、思想与宁静的自然及景观,在视线的移离之中,实现了某种和谐。
而遗憾的是,此时坐在窗边眺望远方的我,手边所进行的,却非可以发由人情感抒发的书写,只有枯燥的题海、沉闷的心情。在宁静的窗前,仿佛觉得生命受到了一种禁锢,世界那么大,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睿智而崇高的灵魂,一扇窗也可完成人类精神花园的穿梭游行,生命本可以有多样的实现形式,而我只觉得自己当下所进行的是那么地索然无味。
我们有时候总说要为自己而活,让自己过得开心快乐,或者说要多为这个社会做点贡献、手有余香,可却忘了我们本也该为生命本身而活。总要有种载体,成为生命最高实现的形式,司马迁隐忍苟活以求在著述历史中求得,曹操烈士壮年在雄心壮志下打江山,否则,人之存在,不过终如蝼蚁,不成风云。
人生几何?一远行客,一滴朝露,一棵摇草?西汉时竟已有了这样对人生无常、生命短促的悲叹。
至于究竟该怎样度过有限的生命,是秉烛夜游、及时行乐,还是意气风发、开疆阔土,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如司马迁一言,生命逝去有如鸿毛,或如泰山,用之所趋异也。
越往后越幸福的生活,繁荣背后过于纷杂,居安不思危,享乐埋没刚健,还有多少关乎人生、命运的感叹,还有多少坚守的自我,还有多少悲观意识?
当代愈发残酷的竞争、严峻的生存现实,时常干扰我在精神花园的那份流离,使得一部分可供选择的自由,不得不让位于庞杂的题海。而那宁静而沉默的窗外景致,一直暗暗萦绕在脑海,提醒着我,有些文化、思想的记忆,是断断不能忘的。
我不知道,在外界、生存的压力之下,我还能凭窗远望多久,还能完成几次穿梭。当我忍不住放下笔,在一片明媚的窗前,拿出手机畅快地记录下这点儿心中所想时,我想,未来有一天我会感激这样的自己。
每个时代都会有每个时代的困惑,大众情感的集体宣泄只是需要一个导火索。多少人把文字当成了某种呐喊,由此沉默地生活;又多少人弃其他而从文,领航一代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