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坐在这里,吮吸着风吹过的每一丝气息。我再也寻不到那诱人的芳香,我呆怔地望着这片土地。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我的布帘,溜入我的视线。檐外枝头上的鸟儿正唱着晨歌。我洗漱后坐在院子里,看虫鸣,观鸡舞,听着树叶随风流动的摩擦的声响,听着远方传来小溪奔走于山间淅沥的悠远的潺水声,一切都那么美。我低哝着夜里姥爷刚教的戏曲调儿。微风轻轻吹过,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我一下被唤醒了。母亲言:“十里外的桂花开了。”叫着我去捡桂花做米糕,我拉着背筐就奔着上路了。
走在山间小道上。我踏着这吸收天地间阴气的土地,脸上任由风与花香轻抚着,泥土里混着自然沉淀的气息,空气中浮荡着花的香气,陪同着清甜的空气扑入我的耳鼻。说起桂林,烟雨桂林宛如仙境一般,仙人有云:“愿做桂林人,不愿做神仙。”我加快了我的步伐。
突然之间,我停住了脚步。我发现顶头是一棵魁梧的大树,树长的很奇特,中间有一个分叉,树上结满了星星点点的桂花。风轻轻吹过,那淡黄的、嫩黄的,甚至还有白嫩的桂花转着曼妙的舞姿轻飘下地,我头上、肩上都装满了桂花的香气。用一首诗表达:独占三秋压众芳,何夸橘绿与橙黄。自从分下月中秋,果若飘来天际香。
我温柔地捡起一朵花,放在掌心里。小小的黄色的花朵上还带有点泥土的气息,散发出沁人的香气。桂花特别小,属于内秀的花,很香很甜,但其貌并不张扬。这让我想起院里的丁香,我是喜欢丁香的。它简单而内敛,独自盛开,它是幸福的象征。可如今桂花却在我心间占据独到的位置,胜于丁香。丁香和桂花很形似,花身都特别小,香气却很浓郁。两花虽然小却有着巨大的力量,散发出弥漫整个村落的香气。爱桂爱丁香者,大抵跟它们一样,都有着内秀不张扬的性格,这样的人平时低调内敛,却有着幸福和成功的无穷力量。
可是它却不像桂林里的树,它的花许多是残的。它是孤独的,却又是不孤独的:
春雨之时,他的枝攀向云端,与云相拥
夏日之季,他的根伸入深地,与土相握
秋收之期,他的叶舞向远方,与风同行
冬雪之旬,他的泪飘向地面,与雪相融
而谁又能说他是否孤独呢?他相伴风雨雷电,拥有自然的一切,他应该是满足的快乐的吧。每年春夏之交,他那显兀的枝叉间总不断有新枝抽出,像谷雨前的茶花树长出嫩头一样,一夜之间多了许多新绿。也许这就是他在着无垠的土地上与时间抗衡的证据吧。
我低着头看这褪色的桂花,又抬头仰望枝头上结出嫩白的芽苞,仿佛桂花与我对语。在阳光沐浴下,树影婆娑。这样的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我们终像桂花一样落地归根。
太阳渐渐下山了,晚风温柔拂过,虫儿早早钻入洞里,枝头上的鸟儿仍在无声地歌唱,鸡也不再流浪,它们都在溪间潺流声中沉入了梦乡。成熟的桂花在风中脱落归根,我驻足在着片桂花雨下,失去了方向,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很长一段时间 才恍惚过来,拾起那片残落的桂花回去了。那晚,残败的桂花蒸出来的米糕格外的香甜,白色的香烟渗入我的心田。
后来我也没有去桂花林里捡花了,我甚至忘了桂林中的花香是怎样一种气息。我想它们是比不上这棵老树的,它们是众聚焕发,而老树独自盛放,独自散香。我爱这大树,爱这片土地,爱这散落的桂花雨,我爱着属于大自然的一切,以至于后来许多年里,我一直与大树一同生长发芽。
......
如今我归来时已是少年,而大树却不在了。乡里道路建得快,而堵在小道的这棵大树终是不能再生长。他像被偷走一样,不再被归还,我失去了唯一的挚友,望着这快速发展的交通,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走了,就像他从不惹人耳目。轻轻地,他守护了这个村落几十个春秋,却带不走一寸土地,只有这去了主的木桩扎在这里。而我深刻的知道:他的根早已埋入千万层土里,伸向整片大地,他还在守护这片土地,守护我们。
有一天梦里 我在这片土地上刻了一首诗:
忆往昔,
草露戏春雨
风来筛碎影
看今朝,
漫漫野失君
何哉?归焉?
...
有一天梦里,我回到这片土地,望着这块木桩,看着圈圈年轮,我告诉你:“老树爷爷,如果有来生。换我来做一棵大树,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