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官是贾蔷去姑苏买回来的十二个戏子中的一个,第一次出现在元妃省亲一回,元妃听完《豪宴》、《乞巧》、《仙缘》、《离魂》四出戏,赏赐龄官并指名要其再作两出戏,贾蔷命龄官做《游园》、《惊梦》两出,龄官执意不作,定要作《相约》、《相骂》二出。《游园》、《惊梦》出自《牡丹亭》,说的是杜丽娘“不到园里,怎知春色如许”,回去后梦到一书生执柳而来,与她交合,梦醒后一病至死的故事。《相约》、《相骂》出自《钗钏记》,大意为皇甫吟与史碧桃相约于后花园赠物、聘婚;史小姐之丫环云香至皇甫家,因误会与皇甫吟母张氏怒相诟骂的故事。
龄官不肯作《牡丹亭》这两出,一方面是因为这两出过于寻常,另外一方面恐怕还是其性格所致,尤其是《相骂》一出,丫鬟和老夫人之间争执怒骂,恐怕连元妃也是断然不会点这出戏的,龄官执意要演,庚辰本中极长的脂批说的恰到好处:大抵一班之中,此一人技业稍优出众,此一人则拿腔作势、辖众恃能,使主人逐之不舍,责之不可。
“逐之不舍,责之不可”,不难想到《霸王别姬》中程蝶衣的待遇,蝶衣何等傲气,眼里心里只有师兄一人,袁四爷号称梨园一霸,也耐他若何?打不得,骂不得,捧在手里,爱在心口,真正戏痴戏迷对所谓的“角儿”,也便是如此吧。
贾蔷对龄官的感情,别去戏痴这一层,恐怕是更深一分了。(且听下回分解“龄官画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