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这本书写的是什么不怎么吸引人的东西,听阅读过的人说,看别人的书评。明明是一本被列为中学生必读的经典书籍,评价什么都是褒贬不一让我很疑惑。
疑惑留存直到过了平常人的青春期,我才读了这本书,这本书所带给我的独特的阅读体验让我在略显迷惘枯燥的高三仿佛有了个倾泻的口子——过度的早熟和迟到的幼稚互相打架,使我充气膨胀,然后忽地瘪了下去。
莎士比亚说过,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似乎很是老套,但在这里我觉着很适用。当我在阅读时,我就像一个幼稚的孩子在书中去寻找自己的位置,任性执着。在一本书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就好像找到了一个朋友,互相吐槽这个世界,吐槽身边的琐事。从言语中感到简单的快乐。
首先,书中的语句形式体现出随意不羁的态度。我就如同“一只眼睛看到纸面上的话,另一只眼睛看到纸的背面”看到一个敏感而又细腻的孩子用他尚未成熟的双眼谨慎地观察着这个世界。他不懂很多事情,也很鄙夷大人做事的方法。他就像当初的我自己一样——觉着自己已是大人成熟而自信,但很多时候又不理解大人的做法,所以显得笨拙可笑却又自我膨胀着完全不自知。在这本书中我找到同类,也找到了一个内心中不一样的自己,能真实表达的自己。言语可以是粗俗随意的,可以是不拘语法和词汇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些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随之而出现的串珠一样随意不羁的思绪,璀璨夺目,吸引着我。
其次,书中16岁才能拥有的想象力和洞察力是作者耍的一个小戏法。作者早已不是16岁愤世嫉俗着成长的男孩,他看清成人世界的很多,但他不愿用直接去揭露去批判,因为这是一个批判家会做的事情,并不是一个作家会去做的事情。作者就好像跟我们玩着一个角色扮演的游戏,事实上“我”不是我,“他”也不是他,我也是我,他也是他。作者站在儿童与成人模糊的过渡区域,以第一人称来说一切,用16岁来展现成长中的挣扎。“我”的眼睛像一个摆动着的屏幕,里面放映着的是一部黑白的老旧影片,讲的故事是自己在成人世界中游荡着的迷惘和不解。这本书就像是成人写的童话故事,美好的一切背后别有深意。因此我认为,这本书与所谓黑色童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我最喜欢这本书的一部分是倒叙的手法加上霍尔顿与妹妹的交流。这样的结构手法有趣极了。头尾衔接,仿佛中间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般的经历。“我”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起点。真实与虚幻相交织,但是在短短的这么一段时间内“我”的确是变化了的。与之相映衬的是,书中后段,妹妹的出现恰是时候。哥哥的迷惘由妹妹打破。就好像是雾气沉沉之中忽地有一束灯光穿过浓雾到达霍尔顿的内心,紧跟着呼应着这本书的题目的一段话出现了。
“ 我一直在脑子里想像很多小孩在麦田地什么的玩游戏。有几千个小孩,没别的—没别的大人,我是说,除我之外。我就站在这破悬崖边上,我要做的,就是抓住每一个跑向悬崖的孩子——我是说他们不看方向的话,我就得从哪出来把他们抓住。我就整天干这种事。我就当个麦田守望者得了吧。我知道这很疯,但这是唯一一件我想做的事了。我知道这很疯。”
对于这段话有很多理解。我的语文老师曾经将自己称为“麦田里的守望者”。我并不认可他的理解。难道守着孩子教育我们就是“麦田里的守望者”了吗?我认为这本书是写给青春期的孩子的。书能和我产生共鸣,然而脱离了这个年纪的成人,他还能明白这种处于过渡地带的纠结和徘徊吗?或许记忆中的他可以,但是离开了那个心境、失去了童真的他还能完全真切地理解在那个年纪的自己吗?我觉得是做不到的。就好像我的母亲读这篇小说,就会跟我吐槽嫌弃小说中频繁出现的脏话。但是在那样一个年轻气盛年纪,脏话我觉得是合适的。只有就是脏话和纷乱的心理描叙才能正确地表现这个年纪的特点。这也可以用作者塞林格本人创作经历来验证——塞林格第一部作品《麦田里的守望者》非常成功,然而他的后续其余作品都未能达到这本书的高度。或许会有人反驳我说,人可以一直保有童真。我也认同这个观点,但是这本书表现的不是童真的丧失,而是在儿童成为大人过渡时期的阵痛。
回到这段话,“我”将大人排除在麦田以外,有趣的是“除我之外”“我”认为自己也是大人,事实上并不是。“我”要守着孩子们,守住我自己心中那充满童真的一块麦田。这段充满任性的宣言式的话语为整篇小说颓丧的氛围融入了明亮的色彩。顿时,整部小说仿佛一下子蘸上了油画盘,色彩缤纷,之前的文字在我的脑海里苏醒跃动起来。跳动的文字给予我少有的震撼,让我久久不能平复。
最后,我想表达是,在适合的年纪读合适的书。就本书而言,我很庆幸我能在这个年纪读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