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第四卷）｜
春儿的母亲，十三娘染上了疫病。疫病的症状是，她分不清现实与梦。
一边，她似乎已经带着侄女南儿回到了家中，见到了久别的丈夫和儿子。
另一边，她却依然留在孔雀镇，等待着在这镇上最后的长夜结束。
究竟哪一个是梦境，哪一个是现实？
秋儿被冤枉是疫病的病源，大夫的意见是将她处理掉。于是，为了活命，秋儿逃出了春儿的家。
可是，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呢？难道守中真的会听从大夫的话将她处理掉么？
一个关于误会与宽恕的故事就此展开。
第五十章 追不上的老妇人
风姿，十三娘是个很有风姿的女人。
所谓风姿就是会让有胆的男人不住看，没胆的男人不敢看。
可是最近，十三娘的风姿却突然没了。
因为她的人变了，变得小心而谨慎。小心而谨慎的人本来就很难有风姿，何况，她的小心，她的谨慎是那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
她会把背稍稍驼起来，会缩一缩脖子，仿佛受了惊的母兽。她会在听到有声音靠近时颤抖，会在看到有人靠近时忍不住后退几步。
这些守中都是看在眼里的。甚至一天吃饭的时候，他似乎还听到十三娘嘴里嘟哝出一句：“你们要害我！”
于是，这天，处理完儿子的事，守中决定去跟十三娘谈谈，起码谈谈那个要害她的‘你们’，究竟是哪个‘你’又包含几个‘们’。
然而，今天，当守中随着夕阳铺下的金黄走到屋里时，十三娘却又变回来了。她又恢复了风姿。
多少恢复，起码是不再驼背，不再缩脖。当然，守中进来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抖了一下。
“三娘！”守中唤了一声，同时递过去一杯茶：“你最近有什么心事？”
“啊？没有啊！”十三娘接过茶，喝了一口，不再说话。她的眼睛看着窗外，看着夕阳。
“可你最近好像总是战战兢兢的。这是你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十三娘还是不说话，还是看着夕阳，很久，久到夕阳的金黄里开始染出红色的时候，她才叹了口气：“哎！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害怕的。”
“什么？”守中没听懂，“因为什么？”
“因为你们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家人。可是，实际上，你们不过都是我的梦！”
“这是个道学问题？”
“不！”十三娘走到了守中的面前，走到了这几天他们都没有过的，属于夫妻间的那种面前。
然后她轻轻抚着守中的额头：“是真的！这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难理解，但是你们真的是梦。”
“我……”守中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事实上，他确实曾想过这问题，就在读《齐物论》的时候。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我不知道。”守中说，“可我知道的是，如果我们是梦中人，那你也是。也许我们的世界都不过是一位神的梦境而已。”
“不是一位神的！”十三娘说，“是我的，而现在，我想要醒了！”
十三娘朝着里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天不再那么恐惧的原因，我想清楚了，无论这梦是美好的，还是恐怖的，我都要结束它。我要离开！”
“去哪儿？”
“回家！”
夕阳随着它洒下的一片火红消散，夜降临。
十三娘又回来了孔雀镇，不同的是，这次，身边的南儿也醒了。
“姑姑！”
“南儿！你终于醒了！”十三娘欣喜着，从床上坐起来。
“嗯，姑姑，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
“哦？什么梦？”
“我在梦里跟着您回到家，见到了姑父，见到了弟弟，还见到了一只猫。很可怕的猫，表面上可爱，却总是想要害我，还会说人话！”
“真的么？我也做了个同样的梦！”十三娘握住了南儿的双肩：“看来，我的判断没错，果然，这里才是真实的！”
“可，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不知道。”
“会不会是那只猫？”
“不知道，但总之，我们醒了。既然醒了，我们赶紧走好不好？也许离开这镇子就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了！”
“现在么？”南儿往屋外看了看，“可是，天还没有亮呢……”
“怕什么，有姑姑保护你！”十三娘说着，摊开两只握拳的手，就仿佛手里擎着两把菜刀。
两个女人商量好了，就把几件衣服收了收朝着院子里的马车走去，才一撩车门帘，猫就又出现了。
它突然从马车里蹿出来，照着十三娘的手就给了一爪子。
“哎呦！”十三娘惨叫一声。
“怎么了？姑姑？”南儿闻声凑上来看，发现十三娘的手上有一条被猫抓伤的血痕。
“您没事吧！”
“没事……”十三娘说，她低头看着那伤痕，似乎和梦里的在同一个位置。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十三娘忍着疼将车套好，再把南儿抱到车上，就匆匆离开了那破败的院落。
和梦里离开孔雀镇的时候一样，甚至更早。所以，路上还是没看到什么人影，除了祠堂前的老妇人。
老妇人还是坐着的，只是，这次，她看到马车的时候，没有跑过来轰赶，而是就坐在那祠堂前，一动不动。
十三娘看了老妇人一眼，没多理会，马车继续前行。照说，镇子口应该是不远的，可十三娘驾车走了很久都没走到。
正在她纳闷的时候，她又看到了祠堂，看到了老妇人。
“姑姑！”车里的南儿显然也发现了这异样。她惊慌地叫了一声。然后，掀开门帘，坐到了十三娘的身边：“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原地打转呀？”
“别慌，可能……可能是我刚才走错了。”十三娘安慰道。
是呀，人总会走错路，尤其在恐惧的情况下。十三娘现在无疑是恐惧的，她完全有可能犯这样的一个错误、两个错误、甚至三个错误。
可是，当第七次从祠堂前经过，十三娘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她知道自己并没有错……
“姑姑你看！”就在这时，南儿指着那老妇人嚷了一声。原来，那老妇人终于动了。她从祠堂的门口站起来，仿佛是要起身离开。
“姑姑，要不咱们去问问她吧！”南儿说，“她是我们镇子里年龄最大，寿命最长的人了，大家叫她阿羽婆。她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
“是么！”十三娘停下了车，她犹豫了一下。其实，如果可能，她是真的不愿意去找那老太婆的。
因为她太诡异了。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此刻；是在白日，还是夜晚，她都是独自一人坐在这祠堂前，仿佛一座人肉雕塑，这本来就是件可怖的事情。
但南儿既然说了，既然又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十三娘也只得咬着牙说了声：“好！”
于是，她调转车头，朝着那老妇追了过去。
老妇是朝着上山的方向走的，并不快，就是个老妇走路的速度。可十三娘就是追不上她，不管马车驾得多快都追不上她。
“姑姑！她这是要去哪儿呀？”南儿问，她问的时候，老妇人已经一级级上了山。
而马车是上不了山的，所以，十三娘停住了，她本来是想算了的，但南儿这一问，十三娘突然想到了梦里。
梦里，那老妇人轰赶她们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糕点，是她给哥哥嫂子的供品。
“我知道她是要去干什么了。来！南儿咱们追！”
上次，自己就是因为恐惧没有去跟她理论。这次，绝不能轻易放过她。十三娘想着，把南儿抱下车，就拉着她往山上跑去。
十三娘以为按照那老妇人比马车还要快的速度，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很难追上的。可是，没想到拼命跑上几步，却还是跟住了老妇人的背影。
只不过，那也是勉强了的。
勉强了的十三娘，终于，在半山腰停下了，她双手扶着膝盖，弯着腰喘着粗气。
“唐，天宝十一年。四月十五日，丑时。”
就在这时，十三娘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谁？什么意思？丑时？不再是子时了？
“南儿，南儿？”十三娘抬头，她想问问身侧的南儿有没有听到那声音。可当她回过头，南儿已经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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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溜爸，一个拉小提琴的习武之人，一个舞文弄墨的计算机工程师，一个被山东大妞泡上的北京爷们儿。最大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上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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