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发财,乐天替你消灾,恭喜发财,要喊的够豪迈……”刘德华《恭喜发财》新年歌随着微风飘过房间。身后传来老婆的声音“过来,看看这件帮妈买的过年的衣服怎么样”,窗外陆陆续续浮现拉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的人,才感受到年近了。欲知垂尽岁,有似赴壑蛇。修鳞半已没,去意谁能遍。
现在过年也贴春联,送灶庵,也会放鞭炮,也穿新衣,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少了儿时过年时的仪式感,神圣感。
儿时的年:
那是我们成长的前夜
那是对美好明天的渴望
那是对未知自己的期盼
那是父母对我们快乐成长的守望“你们又大一岁,以后更应该乖乖的”。
那里有布满着慈祥的微笑,浓浓的爱意,年轻父母的脸宠。
那里有妈纳的千层鞋。
那里有我们摘猪草喂大的年猪。
那里有我们采摘棉花缝制的新棉袄。
却随着岁月流进了历史的年轮里,犹如典藏在收藏柜里的留声机,偶尔听听,还是那么的浓厚无比。
现在条件好了,或者说人的意识变了,总感觉年味变淡了,总感觉现在过年只是换换对联,大家赌博更名正言顺了,正月天天扎堆的过生日,办喜事,少了仪式感。
由于工作的原因,一直住在外面,偶尔回过几次老家,发现村里的房子全部修茸一新,家家庭院围墙造的高高的,好像石基垒得越高,就显得越受人尊敬,曾经每天走着被雨水刨出条条龚沟乡间小道被水泥路替换。
儿时的年,是从十二月初就开始了,当皑皑白雪装扮着村后起伏的“唐鹰峰”峰恋,当屋檐下挂起了一串串冰锥,相约着腊肉,腊肠一起迎风跳跃的时候。
儿时的年,也许二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那时每家每户都会给小孩添置新衣服,只要买点布料回来,棉花是自家种的,“四月始下种,七月花开陇,白露一零雪球拥,松江淮北棉不重”,父母为了赶着季节收回棉花,会鼓励我们,谁摘的棉花就帮谁做新年的棉袄,兄妹几个高兴的一个人身上系着一个袋子,挑着又大又白的棉花摘。黑黑的小手在脸上一抓一抓把田垅印在了脸上,虽然很累手很酸,却深深体会到“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勿唯艰”
由于家家都要缝制,裁缝师傅是最忙的,差不多年前一,二个月就开始定好那一天去哪一家,如果第二天到我们家,我们下午就会守着那个裁缝师傅,等着他忙完,高高兴兴的拉着裁缝师傅挑在肩上的工具,生怕裁缝师傅半路挑着工具去了别人家,一路高兴的跳着,唱着,明天帮我们做新衣服喽。
也许儿时的年从七,八月份就开始了,我们家兄妹多,妈白天又忙,只能晚上把我们安顿好才有时间纳鞋底,一个星期才能纳好一只,那时经常我睡了一觉,醒来还看到妈一个人坐在煤油灯下纳着鞋底,时不时,就把针放头上擦一下,我眼光总爱静静的随着妈手上的针跳跃着,一会儿头上,一会儿穿过鞋底,鞋底很厚,妈用锥子把鞋底先钻一个洞,然后再用针拉着麻线穿过,麻也是自家种的,鞋底都是把旧的衣服折了,洗干净,挑个晴朗的好天气,用米糊把一片片折洗的布片粘合在一块大木板上,粘完一层,稍微干点又糊第二层,每次糊这个,妈都会很仔细,像个测绘师,好让第一层碎布的结缝与第二层的结缝错开,而且米糊必须涂均匀,不能太少,少了粘合不好,容易分层,涂的太多,鞋底不平,姐姐长大后也会帮忙着妈打打下手,所以也体会到长姐如妈,因为姐也曾经承担着妈的责任。
也许儿时的年,过了正月就开始了,我们兄妹六个,买一点肉是不够吃的,买多了没那么多钱,因此家里一般过了正月就开始养两头猪,一头用来卖,自家宰一头,猪头是留着过年的时候祭拜祖先用,猪的内脏都会被妈做成除夕夜桌上的各种佳肴。
那时候的猪没什么东西可吃,一般都是我们放学后采猪草喂它,养一年也长不了多大,卖猪按重量定单价,八十斤以下,算一级,价格最低,80斤到100斤算二级,100斤到130斤算三级,130斤以上算四级,那时养的超过130斤的猪很少很少,因为到了130斤重,猪的食量很大,一般的家庭已经满足不了它的食欲。
刚买回来小猪,我们兄妹就会商量好那只是卖的,那只是养大了我们吃的,平时采回猪草,就一个人挡着要卖的猪,让要宰的猪先吃饱,才会让要卖的猪吃,但每年爸妈都不讲信用,会把肥点的猪卖了,瘦点的猪却留着自己吃,我们不高兴的时候,爸妈就说:瘦的猪瘦肉多。长大了才知道,那个时候年前一定要还清所有的债务。
大年三十那天我们也会早早起床,帮着父母一起装扮除夕,贴春联,洗洗刷刷,把这些事做完除夕也就到了。
贴春联时,我总爱显摆,学着先生的样子指挥着,上联贴门的右边,最后一个字是仄声(一般第三,四声),下联贴门的左边,最后一个字是平声(一般是第一,第二声)。摆放桌上放正中间,上面右边的位置是最大的,姐说:左边位置是最大的,我就会急红着脸说到:不对,不对的,以前请客人为了显得尊敬,一般会套辆牛车或马车,请客人坐在右边,但赶车挥鞭的时候鞭子往往会碰到客人,为了客人舒服就叫客人坐左边,慢慢的大家就把左边位置理解成最大的位置”。姐姐看到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刮着我的鼻子说:就数我家况仂(我的小名)聪明。
往往这个时候我最得意。双手放在背后,时不时跑到灶台帮妈往灶台里添点柴火,其实是想闻闻灶台里蒸的猪肉,鸡……的香味,时不时又跑进妈的房间,看看妈帮我们叠的整整齐齐放在衣柜的棉袄。
当整个村里飘出的肉香越来越浓,除夕就真的到了,浓浓的,香香的,红红的,喜庆的,被红色装扮,被爆竹声淹没。
当爸点着的爆竹响完后,妈早把桌上摆的满满的,此时的父亲是最慈祥的,一年到头不爱说话的父亲此刻眼里满溢着浓浓的爱,他带着我们兄弟三个一起点香,朝上拜三拜,朝外拜三拜,并说着祝福的话,然后就给我们一人舀一勺鸡汤,边舀边说,祝我崽来年吉祥平安,一人夹一块鸡翅,边夹边说祝我崽来年飞的越来越高,给妈夹一块鸡胸脯肉,感谢妈的辛苦。
爸也给自己到上一杯酒,举怀,说:再过几个小时你们又长大一岁,以后乖乖的。
那时感觉特别的温馨,特别的神圣,特别的动听,感觉爸这几句话胜过后来无数次听过的新年祝词。
林清玄写到:三流的化妆师是脸上的化妆,二流的化妆师是精神上的化妆,一流的化妆师是生命的化妆。儿时的年是一流的年。儿时的年是我们的期盼,我们的往向,父亲的渴望,是传承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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