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多年不见的妹子,闲聊一阵后,她突然来了一句:“听说你还在跑步啊?”
我愣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算是默认。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一脸羡慕:“这样真好,我要能像你这样坚持该多好!”
我听后默然,一时滋味复杂,却不好说什么,只觉得那一瞬间思绪连篇。
如果不是这次偶遇,我应该不会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开始跑步的经历和感悟。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因为工作繁忙,连续加班,我的腰椎出现了问题。那段时间,我只要坐上一两个小时,腰就像断了一样疼。连走路的时候,都有点隐隐作痛。唯有躺下,才能缓解一点。白天上班,我不能久坐,每半个小时,就要出去走几分钟。为了不引起嫌隙,我一般会避人耳目,往厕所方向走。结果,时间久了,反而产生了更大的误会,好多同事看到我频繁跑厕所,都笑我“肾虚”!
那时的我还很傻很天真,居然会去解释,说不是“肾虚”,是“腰不好”,结果那群货色听完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的猥琐表情。
“腰不好”不就是“肾虚”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看来有些问题,还真的不必解释。所谓解释就是掩饰,所言极是!
撑到周末放假,第一时间赶去治疗。
来到医院,也算是开了一回眼界。整个大厅,堆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好不容易挤过去,乘电梯的时候,终于能体会到为什么中国人是“龙的传人”。从走廊到电梯口,等待乘电梯的人,排起了几十米的长队,就像一条缓慢移动的睡龙。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当时心里就想,要不是老子身体不好,还真会直接窜上去,有等待的时间,顶楼都可以爬好几趟了。
医生是个和蔼的中年人,非常坦诚,做完必要的检查,便给了我两个选择。
第一,回家自己锻炼去,第二,躺在这里动手术。
我苦笑着问,如果锻炼,多久有效?如果动手术,要躺多久?
他的回答非常直接,锻炼只能慢慢缓解,可能要一两年才能见效。动手术很快,躺半个月就可以了。
我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一项。小时候体弱多病,经常去医院扎针,时间久了,产生了心理阴影,对这个弥漫着药水味道的地方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回去便开始跑步了。刚开始靠着意念,尚能坚持,但几天下来,跑步的单调和乏味,让我逐渐产生了厌倦。我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跑一天歇几天,若说还有什么能够支撑,那也只是不时发作的腰疼了。
它时刻提醒我,不坚持,就要去医院躺半个月!
那段日子苦不堪言,至今想起,依然心有余悸。
多年的上班,让我疏于锻炼,体能非常差。经常性的加班熬夜,不太作息的生活规律,更让我的身体雪上加霜,虚得就像一片秋风中的枯叶。400米的塑胶跑道,我竟然只能跑一两圈。咬着牙坚持三圈,还没跑完便气喘吁吁,大汗直流。跑完以后,更是感觉头重脚轻,两眼发眩,要不是蹲下来,很有可能会一头栽倒。休息了很久,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去后,才发现脚背侧磨出了一连串水泡。狠着心用针挑破,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当场眼泪直流。
更悲剧的是,因为乳酸堆积,跑完步的第二天,我的大小腿都变得肿痛,走路的时候,甚至感觉伸不直腿,只能很僵硬地挪动,看上去一瘸一拐,就像一只病猫。
最要命的是,跑步似乎没什么效果,稍微坐久了,腰椎还是疼。当拖着瘸腿,撑着痛腰,一步一挪,艰难地向前蠕动时,我的狼狈和不堪,就连自己也会觉得羞愧。旁人看了,自然会觉得更加可笑了。那段时间,我心情低落到了谷底,甚至准备放弃跑步了——与其这样狼狈,还不如去医院躺半个月!
就在此时,一个妹子提出要跟我一起去跑步。我很诧异,忙问原因,她笑了笑,淡淡说了一句话,想减肥!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跑步也是这样,跟一个妹子一起跑,虽然还是很苦,但至少没有那么枯燥了。再说,我这个人一向爱面子,即便腰痛脚跛,也会咬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自己吃点苦不算什么,被妹子看不起,那才是最大的伤害!
两周后,我可以一口气跑五六圈了。其实,上学的那个年代,我非常热爱运动,也曾是在球场上奔跑的追风少年,或多或少还是有一点底子的。一个月后,绕操场跑上十圈,回去后也不会腰酸腿疼了。这个时候,我惊喜地发现,虽然腰疼的毛病还是会发作,但频率大大降低,我仍然不能长时间久坐,一两个小时候却不成问题了。
我很开心,但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这个妹子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渐渐找各找理由推脱,很少来操场跑步了。
刚开始,我还特别有兴致,傻乎乎地天天叫她,即便她找理由,也认为情有可原。直到有一天,她在电话中又说自己大姨妈来了,我顿时大怒——欺负我没上过生理课吗?这个理由你一周前就用过,一个月来两次,地球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物种!
当然,这种怒气我只是放在心里,供五脏六腑交流。我知道她不会来了,既然人家不情愿,那我也没必要再傻乎乎地邀约了。很多时候,若非你情我愿,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单方面的执着和热情,不仅不是一种温暖和关心,反而是一种负担和骚扰。
但是,我还是很感谢这个妹子。毕竟,在我最艰难最想放弃的时候,是她陪我走过了这一段路。
或许,真正的友谊应该这样,也只能这样。看到了你的狼狈和不堪,看穿了你的虚弱和伪装,我仍然愿意给你送一把伞,我也只能给你送一把伞,因为,你只能一个人走进风雨。
岁月倏忽,一晃就是五年。我一直坚持跑步,追风而行,风雨无阻。从跑几百米就气喘吁吁,到冲完几公里也神态自若,从蜗牛一般的10分钟开外的配速,到飞一般的4分钟以内的配速,从不足一公里到现在总计将近5000公里,五年下来,我在塑胶操场上挥洒过无数的汗水。每一滴,都获得了回报——不是一般的回报,而是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回报。
2013年,开始坚持跑步,多年的失眠问题一去不复返。
2014年,腰椎疼痛的疾病完全消失,职业病慢性咽炎大大缓解。
2015年,体型瘦了一圈,体重却增加了5斤,还练出了六块腹肌。
2016年,长沙马拉松,三小时三十三分完赛,战胜了90%的参赛选手。
2017年,非常坚定地辞职单干,好的身体是我敢走出去闯的基础。
……
生命不止,跑步不息。生活原本沉闷,但跑起来就有风,如是我感!逆风的方向更适合奔跑,不怕万难阻挡,就怕自己投降,如是我悟!愿意累死在操场上,不愿意老死在病床上,如是我愿!
如果说,你所有流过的泪,是一条渡你的河,那么,你所有滴过的汗,将浇灌你心魂中的花朵。岁月从没有放过我们,我们亦不能辜负岁月,要做一个,灵魂有香气的人。如此,才能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感受时光温热,品悟岁月静好。
泰戈尔说,你的负担将变成礼物,你受的苦将照亮你的路。跑步一开始确实是负担,也很苦,但只要能坚持,就真的可以成为人生的礼物,也照亮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