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行走在物质和艺术之间
说不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瓷器。博物馆的官窑名瓷,生活中的日常用瓷,甚至图册照片上的瓷器,都是眼睛流连的对象。也曾亲手学做,随着转盘将黏土扶摇而上,成罐,为瓶,都是难忘的经验。不起眼的粘土藏品想送至国内一线拍行(北京保利、北京翰海、中国嘉德等),亦可私下推荐。可询,一五二。四零一八,四七二二。徐女士!经过窑火竟成了温润匀和、明净细腻的瓷器。在土和火的试炼中,火山停息了,草木已成烬,“瓷器”却诞生。不见泥土,惟有光、色、纹,这大概是火与土之间最骄人的结晶了。
地下的泥土成了人间的瓷话,从此,叙说不完。
从最初的陶,到原始的瓷,到始于宋代绵延明清的鼎盛,瓷器伴随着中华古国的文明消长,留下了灿烂的光华。那些在博物馆的灯光下散发光泽的瓷器,恰是“无声胜有声”,叙说着一部泱泱的物质文化史,连起了民族审美的大河。
宋瓷是清雅的,就像宋朝的麦积山石窟,清清瘦瘦。范宽、马远的山水无论峰峦叠嶂还是山水一角,终是素淡悠远。即使徽宗的花鸟,富丽的设色还是有清秀细劲的底子。“合乎天造,厌于人意”在崇尚理学的宋朝是当然的艺术追求,“天工与清新”成为庙堂和民间共同的审美境界。尤其南宋的瓷,在那样一个内忧外患的动荡中,似是“临安”生活中一抹幽丽清宁的色彩。遥想“把栏杆拍遍”的辛稼轩,或“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李清照,陪他们南渡的,是否也有一两件宁静清雅的粉青瓷,温暖着诗人伤痛的心?
元代的瓷器雄浑大气。浮梁瓷局的建立使制瓷业兴旺发达,卵白釉、蓝釉、釉里红、青花等釉色缤纷吐艳。装饰也繁复,从底足开始,如意云头纹、莲瓣纹、龙纹、花卉纹、蕉叶纹,层层渲染。花样虽多,却无壅塞杂乱之态,倒有壮美之韵,仿佛草原歌声,高亢辽远。
明代青花也喜欢,浑融华滋,可更爱成化斗彩和永乐的甜白釉。斗彩的色彩并不是要盖过青花,只淡淡地浮现,柔柔地滋润,甘做配角,可也是让你的眼睛离不开的。甜白釉的秀丽是可以和熟鸡蛋去壳之后的那种白洁光润相比的,让你心里涌上一种温柔的怀想,仿佛冬日午后吃到的一小块方糖,直甜到梦中去。
清朝的瓷器可用繁花似锦形容。青花、釉里红、粉彩、五彩、单色彩、仿古瓷,像要把“大清”锦簇地装饰起来。可清朝还是无可奈何地盛极而衰了,像一床表面锦缎流光的被子,夹里早已千疮百孔。或许正因了这样的缘故,乾隆时的瓷器已经没了早年清瓷的磅礴,似连雍正时的清俊温雅也少见了,多的是繁复精细,流光溢彩,繁冗得像要漫出来一般。
瓷器一直行走在物质和艺术之间,在技术、工艺和绘画内容的融合中演绎着自己的前世今生与情短意长。我们无法猜测封闭的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诞生如此温润如玉的宝贝,似乎勾走了观者的魂魄。因此单单的观赏,单单的使用,总觉得是亏待了瓷器,还要温柔地触摸才行。在这里,文字也像是一双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