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前三十年小棉袄没感受过父亲的体温,这件棉袄更像是大夏天的累赘。儿子听说今天是父亲节,在我的鼓动下画起爸爸的画像,还让我为他配上文字“猜一猜,谁是最强壮的人,谁是领导,谁是最爱妈妈的人。答案是爸爸”,老实说儿子的爸爸不怎么尽职尽责的完成父亲的角色,但不论何时,在儿子心中爸爸都是特别的存在,每次我戏虐的逗他让他排出最爱人的名次,他总是会把家里人放在并列的位置。感叹孩子真诚的同时,想到我的父亲。今天是父亲节,三十多年来除了每年他生日我会单独问候下他,估计他连啥是父亲节也不懂。
印象中父亲除了身份证上的照片,再没有单独照一张像样的照片了,至今我们家也没有一张全家福。去年父亲痛风很严重住院才查出身体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问题,高血压、糖尿病、慢性肾病······基本上老年人容易得的病他挨个给安排上了,最危险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那几天很冷,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霜冻把地里粮食、蔬菜都冻坏了。我推着轮椅在绵阳中心医院上下楼串,疫情原因如果要住院就必须得等核酸检测结束后一天。父亲的状态不容再等,辗转又回到了县城。折腾一天总算是住进去了,入院检查一看父亲的红细胞已经低到非常危险的指标,需要立即输血。跑前跑后的办手续、填单子,好在一切都顺利。也就是在父亲住院的那段时间我才发现,原来我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么讨厌父亲,我也会紧张他的身体,会害怕他突然的离开。文字至此,内心依然对当时的情形余悸,庆幸自己在那个时候没有自乱阵脚,也感激一路都帮助我的人。
父亲出院后与以往大不一样,他和母亲的几十年都是吵吵闹闹的过来。他会喝酒后乱发脾气,骂人、摔东西都是常有的事。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喝酒、抽烟,他的话变得稀少无比,就连问他话他也只是嗯、啊的回答,再没有多余的话。总是一个人呆呆的坐着,面带微笑。母亲甚至开始还不习惯,以为只是暂时的,结果快半年了,他依旧如此。母亲说“这样也好,跟他这么多年,总算是能清清静静的过几天日子,就算家里的活啥也帮不上,这日子也比以往来的舒服”。
如果要让我给父亲画像,那他一定是一个四月天的早晨。夜晚开始不再那么漫长,但早上还是很凉。父亲扛着犁耙站在田埂上,黄牛在他身后。他的裤腿挽在膝盖上面,裤子上裹着厚厚的泥浆。他一手扶犁耙,一手牵着牛,手里还攥着鞭子。小秧苗头顶着露珠,他的光脚扫过露珠就掉在他的脚背上。这已经不是他犁的第一块田了,早上天不亮他就着月色已经工作了好一会了。在机械耕地还没来到的年代,父亲靠每年两季农忙耕田养活了哥哥和我。
当自己也成为母亲之后,少时的憎恶逐渐随着岁月淡去,一种牵挂逐渐升温。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父亲会离我而去,可我希望这一天能来的迟一些,再迟一些。现在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远行,能够常常看看他,听他回答“嗯啊”就是幸福。老家的山总是那么绿那么高,迎来送往着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