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的歌

遗忘是人类一种稀缺的品质。

自打人类有了记忆,就一直强调记忆,不要忘记过去。不要忘记过去的恩情,不要忘记过去的仇恨。

复仇,是人类文学库中永恒的主题。能有这样待遇的词语不多,其他的还有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但这些都是成双成对地出现。在实现了复仇这一终极目的之后,人生便失去了方向。复仇之神降临,满地的尸骨成为冤魂,在四境飘荡。我们透过凝结成实体的魂魄,看见彼岸盛开的花朵。我们对所仇恨的对象,施加的通常是一种过分修饰情感。随着时间的沉淀,会凝结成一种十分有密度的种子。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枝叶上结满了罪恶的果实。我们被罪恶吞噬,成为了罪恶本身。

与歌者同行。愤怒,虚伪,失望,狂喜,将种种表达写入契约,持有此契约者将终身成为彼此的奴隶,不可销毁。

凡是你所获得的一切,终有一天会失去。歌者说。而这张契约,就是一场演唱会的门票,我们进去消费一次,所有的情绪都将化为烟火,释放在夜空,为众生所观赏。

红色的,是愤怒。蓝色的,是虚伪。紫色的,是失望。橙色的,是狂喜。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焰,在天际勾勒出一幅图案,好像一只全知之眼。

歌声顺着烟火流泻,音符穿透了大地,唤醒了死火山,岩浆从地底喷发。无数猎犬从地洞中涌出,追逐那些看似骨头的星星。星星也很配合地变换着自己的身姿,蜷缩,抑或各自相互组合成列阵。星星自有星星的玩法,每一颗都有一亿个故事可以告诉我们孩子。生命的演化,非生命的结合,还有各种介于生命和非生命之间的存在形态。而这部分,构成了宇宙的绝大多数。星星的列阵有了自己的思维,星云开始汇集,星系开始旋转。

这歌声顺着人的耳廓,流淌到心室。那里是一片荒芜,却常常枝繁叶茂。纵使火山的爆发会有一些杂音,但歌声的旋律却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就是你正在听的这首。

而这首歌,你也终于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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