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又回老院了,碰上邻居家老爷子在我家院前石凳上晒太阳,他乐呵呵的跟我打招呼,一如往常。去年听说他生病了,需要拐杖才能走路。没想到再见到他已是满脸病容,苍老的厉害。巷子里停着一辆面包车,来往的邻居多有驻足,聊着家常。小姑对我说:“今天他家搬家,搬家公司的车已经走了几趟,不知道这趟能不能搬完。他家孙媳妇这两天生孩子,也算是赶上了……”我打量着小两口,比他父母亲略显轻松,还有笑容,小伙子对我点头示意了下。那个分不清叫我姑奶奶还是姨奶奶的小破孩,也长大要当爸爸了。
太阳就要下山的时候,浩浩荡荡的挖掘机让巷子热闹了起来,邻居们都出来了,讨论着谁谁家的房子就要拆了,顺便说一下谁谁家的往事,议论议论村里最近的花边新闻,多是以感叹作为结束语。这个时候,老爷子一家还没走,他坐在巷口的石凳上,彷佛从前多少个日子那样,等着家人喊他回家吃饭。儿子儿媳的忙碌告一段落,有些疲惫的蹲在门前,和邻居说笑着,也有邻居出来告别的,大家相约“住高楼”时再见。一抹余晖照得他们眼睛亮晶晶的,蹲在门前的男主人,不时凝望着早已空空如也的院子。有些时候是这样的,只有要离开的时候,你才会知道那些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好像能理解我家老头老太的心情了,搬出多年了,他们还几乎天天去村里报到,红白喜事也鲜有错过,新家也喜欢,老家却不可替代。随着拆迁的进行,他们的老伙伴们也陆续搬走了,某种中国农村特色的交往还如常进行着。
总觉得自己和这个村落有那么多年是割裂着的。其实,像我这样天天在家门口转悠的人,说回村陌生了,会显得有些矫情,受鄙视,但的确是这样。小的时候,和邻居家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就去幼儿园报名了,成群结伴一起上下学,做完作业一起去chang里骑车子,下河到桥下捉鱼,跑到田里挖菜,还有那个岸边有坟头的荷塘,对它是既害怕又向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附近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田地消失了,我们这群人也成了“失地青年”,周边居民开始以万计数,商铺排档热闹非凡,最后万达也来了...... 一起小学中学甚至大学的伙伴,有些人渐渐失去了联系,已经多年没有见面了。这次拆迁又见到了不少人,某莲同学干脆招呼起了同学聚会,尽管是一拍脑袋的主意,当天还是到了近二十个人。一群奔三,还有挂三的人,忆着二十年前的校园,聊着二十年后的今天,感叹时光的流逝,顺便也感慨下自己好老了啊,往事也能以二十多年计算了!
对于别人来说,这里曾经是热闹的集市,现在是规划的拆迁区域,以后将是繁华的地铁口地段,繁荣美好的蓝图就在那,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算有一天这里成为平地抑或其它,它依然是我们祖辈曾落地生根的地方,几百年间它都叫黄山垄,是我们的家。
2015年4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