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困觉猪
冬日南瓜粥,每一口都是温热又甜糯的欢喜。
清风掠过江南的乡野,家门口坡地,墩头石坎溪边,田间菜地一角,一丛丛宽大的长藤叶下,南瓜带着特有的粗犷和硬朗,带着甜黏的味道于时光的沉淀中,渐变成甜糯的一锅晨粥,在冬日里不紧不慢地透出一股厚实与清香......
“明早煲个南瓜粥,欢喜吗?”
临睡,女人探我的口味,带着某种甜蜜的口吻。前几日,老家西墙角的那堆南瓜,她挑了两个带回来。我就知道,我有口福了。
其中一个南瓜,女人用清水摸洗,切大块,平锅格空蒸煮。那天刚好是周末,两人居家小半日,享受十七楼的透气暖阳,也踏踏实实地享受了一顿小时候“焐南瓜”的味道。黄灿灿的色调,细糯微甜的口感,着实让人欢喜。
留了手柄的那一块,满满的小时候的记忆,但谁也没主动伸手。后来女人硬是塞给了我,我也不推辞,我把第一口送进了女人嘴里,又喂了她一口。女人的开心整个地洋溢在脸上。最后我们抢着手柄玩,有点不肯丢的意思。
另一个南瓜,煲南瓜粥。
可能不欢喜吗?冬日清晨,那一碗番薯粥的温热与香甜仍绕于舌尖,又换上一口家常南瓜养生粥,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和美好。
转开盖子,一股淡淡的甜香从锅子的缝隙里悄悄溢出时,我仿佛听见山泉滴落于涧谷的回响声,单纯、清寂、空灵,不惹尘埃。只见一层厚实的黄,清亮透明在整个白粥之上,如一汪清泉,那么自然、纯粹,还未入口,仿佛已拂去了身心的尘绊。
盛一碗,入口轻盈丝滑、微甜悠长。南瓜紧致的肌理肉身,在沸腾的清水里肆意欢畅,在米粥的重重纠葛与缠绵、丝丝渗透与包裹中,脱胎换骨,散发出乡野谷物特有的清香与甘甜,便如一位柔情蜜意、温情脉脉的江南女子般入驻了我的心底。
下几筷子女人准备的腌萝卜条、腌菜,微甜与酸脆的自如切换与细微交融,瞬间在每一个毛孔里游走,连老饕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了。
我忍不住,又舀了一碗。这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瓜香浓郁,口感香甜,细滑粘糯,是我对我女人的褒奖。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看着我欢喜的样子,既温暖抚慰,也挺好看。何况,我是舍不得辜负南瓜粥的。
瓜类是时蔬食材中的极品,我颇为偏好。丝瓜、西瓜、冬瓜、南瓜,都在藤曼之下,自由生长,牵连出原汁原味的乡野风味。一地的山西瓜,吃出乡村夏天的味道;丝瓜肉片、丝瓜炖泥鳅,欢喜得不行;冬瓜小炒、一锅乱炖,怎么吃都行;香瓜丝炒粉干,一季吃不厌;“焐南瓜”,其实我们这里叫“焐香瓜”,自然的甜香滋味。
秋天的南瓜,堆在墙角,转眼入冬了,它原生的糯甜才沉淀出来。父亲是懂得土地和村庄的农民,对时令与蔬菜,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念,他的每一季尝试,自然与土地的回馈多半是成功的,也因此成了我每次回村的念想,而懂得一日三餐的女人,是不会错过这些好食材的。
阿甘说过,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而在我的心里,对于一个偏于美食的普通人,浮生的滋味是日常,就像眼前的这碗南瓜粥,迎接我的,一定是人世间的暖意与乡情里的甘甜。
吃两碗温热甜糯的南瓜粥,清香入味,心满意足,熨帖无比,我渐渐从冬日的清晨苏醒,为一天的忙碌蓄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