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

      小时候,最快乐的记忆之一,六七月份儿和小朋友下河玩儿水;最害怕的记忆之一,洪水玩儿了自己近200多米,也没舍得把我带走。所以,对水,我有种言不明道不清的情愫,爱在色彩斑斓的童年记忆里,怕在水石滚流的生死挣扎里。

      欣赏水,欣赏水的柔润刚强,就像商容疾所说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刀斩不会断,火烧不能燃。” 爱水,爱水的纯净和自然,三千弱水碧如玉,只手挽起玉似空。水就像是我神秘的恋人,近了烦,远了念,汹涌了呼吸沉重,退却后又觉得心灵空荡。

      对水的认识,从前,仅限于幽林峡谷里,石溪山泉之中;亦可说是熙熙攘攘的城市里,横流纵灌的江河之中。然而,去了解水,真正了解水的丰富,还是要去她的家园---海洋,具体地,对于我来说是印度洋,生命中新的篇章。

      第一次接触印度洋是通过浮潜,那是四月份刚到马尔代夫的时候,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我每天都要去潜水中心咨询士法坞(Shifau),可不可以学习潜水。刚开始几次,他都以四月份旺季,没人给我做深海游泳技能测试为说辞,把我给打发掉了。我岂是轻易就能放弃的人,初生牛犊把老虎也当猫玩儿,在我累日的拜访中,毫不自觉的情况下,潜水中心掌门人的名字士法伍(Shifau),不知不觉中被我给改成了“Seafood (海鲜食物)”。事实上,我叫的明明是川味儿的“师傅”,因他胖乎乎的体材,高大的身型,脸盆儿上老是挂满胡渣,笑起来憨厚实诚,真是像极了功夫熊猫里面的“大宝”,尤其是走路的时候,一摇一摆的特别可爱,加之他名字的谐音确实跟“师傅”有几分相似,这些都让我情不自禁地一见面就叫他“师傅”。

      我虽是这样叫着,潜水中心的同事却不是那样听着的,估计也跟岛国与海亲近的缘故,大家就把“师傅”听成了“Seafood

(海鲜食物)”。没曾想这昵称非但没得罪士法坞(Shifau),反倒让我因“祸”得“福”,受到潜水中心的热烈欢迎,每次去那边,脚都还没进门,同事们就开始千呼万唤“Seafood

(海鲜食物)”出门“接驾”。如此这般地登门拜访,软磨硬泡了一个星期左右,“Seafood (海鲜食物)”发话了:只要我确保自己在深海游泳没问题,就安排学习。

      事实上,四月份也确实是岛国旅游的旺季,批量生产的欧洲游客不约而至,这些人都是冲着去开阔海域里,看那些诸如魔鬼鱼和鲸鲨类的大家伙而来。如此,潜水中心的教员们自然也跟着忙的团团转,还真没有时间给我做测试。这也不碍事,大不了,自己测自己,于是,一天中午午休时,我借了面具和脚蹼,信心满满地就准备下海了。

        正中午,被赤道旱季骄阳炙烤的沙滩,似乎连打个鸡蛋盖上去也能煎熟,幸好有海浪一浪一浪地扑过来降低了燃点。烈日下,淡绿的浅水区里,散布着稀稀疏疏的比基尼男女,阳光洒在被烤红的身体上,顿时,皮肤就发出熠熠耀眼的光芒,眯着眼睛望去,仿佛像是一根根竖着的、躺着的、走着的、游着的、跑着的冒烟香肠。浅水水域里,有些地方稍微暗淡,那是因为水下面有珊瑚和礁石,但比较可悲的是,马累附近岛屿周围的珊瑚都死掉了。即便是这样,海洋生物的种类依然很多,像是小丑鱼、虎头鱼、香蕉鱼、海星、海鳗等等。顺着浅水区的两个人工通道往前大概不到50米的地方,就是深海水域,海水的颜色从那边往后就是一汪深沉的湛蓝。

      当时,因为害怕淹死或者被浪拍走,心里盘算着在浅水区里练习就好,没想到下水以后,发现海水居然是热乎的,那让我瞬间变得胆大起来。于是,鼓起勇气就一直往前游,游到中间的时候,想象力突然变得丰富起来:总感觉什么庞然大物,张着血盆大口跟在屁股后面,准备一口把自己吞了,或者把自己撕成好几半,想着想着,退堂鼓在心里“咚咚,咚咚”地敲了起来。好在时不时的,前面从深海返回的那些过路人,又给自己加满了油,继续前进,我一边心惊胆战地四下搜寻活人的影子,一边又十分激动着为自己自豪。

      第一次往深海游,奇妙的不仅仅是心情,还有水温诡异的变化,越往深水区游水温越低,等到最终越过岛礁抵达深海的那一刹那,上半身被冰冷的海水刺激地瑟瑟发抖,下半身却如浸在温泉里一样,眼前的珊瑚丛和沙石像变魔法似的消失了,一汪湛蓝的深海,一眼望不到边,见不到底。当时,一群嫩黄色香蕉鱼从远处往我冲过来,快如飞箭,吓得我心一抖,它们似乎是在逃避后面猎食者的追赶,这样一想,便是一身寒颤,鸡皮疙瘩从身体微小的毛孔里钻了出来,心里在想:哇塞!不会是鲨鱼追过来要吃它们吧!要是追上了,会不会顺便把我也解决了。

      于是,再也没有兴致游下去了,管他的,保命要紧,赶紧地游了回去,就那样,我结束了生命当中第一次海上浮潜。


潜水练习,和尚打坐


      后来,我有了一个潜水教练,在他的引导下,开始了对海洋的学习,用心去亲近水,用眼睛去挖掘一个新的世界---海洋世界。于是,大海在我面前,再也不仅仅是一个平面,她渐渐地有了自己的轮廓,变得越来越立体生动起来。

      得益于常年运动的好处,我的控氧能力相当不错,几乎和有过1000次以上潜水经历的教练不相上下。所以,第一次下水深潜,18米深54分钟,最后海剩下80 bar的成绩,让教练觉得很欣慰,认为我是那个会为他教练生涯创下新高的学生。结果是:除了我的控氧能力强之外,记忆力和反应能力在某些时候,是可以差到让自己都抓狂的地步。别的不说,BCD上面的三个放气口就让我尤其头痛,还有各种花样的水下手势,刚开始时,我也总是记得乱七八糟。

      最有意思的阶段,我们在环礁里面学习怎么去掌握BCD,控制浮力以及使用水下指南针等五项技能的时候,我和教练坐在水底,他先跟我演练了怎么样浮在水里,不往上飘也不沉底,换言之,就是怎么样才能像个和尚在水中间打坐。不得不说,教练是个优雅的和尚,双手往胸前一抱,两腿娴熟地左右交叉一盘,身体就徐徐地飘到半空中,刺眼的阳光透过水平面洒下来,千丝万缕地垂在他身后,那感觉真有点国产古装神话剧里,男主角成仙飞天的感觉。教练完美地演练完以后,就示意让我开始。按我的理解:在不允许给BCD充气的情况下,他能悬在空中,肯定是因为肚子有气。对!一定是那样,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氧气,顿时,身子像个充了气的气球一样,不受控制地飘了上去,眼看飞天不止了,教练急躁地打着手势让我吐气,可是吐气了也不顶用,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地继续飘。这下子,他更加着急地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地比划着,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睁大到吓人的程度,好像眼珠子都快从瞳孔里滚出来一样,他使劲地把竖起的左手大拇指一曲一弯的按动着,感觉好像放个铁球在手里,他都能给捏个稀巴烂。

      看着他吃人的样子,我害怕地要死,什么都想不起来,身体还是不停地往上飘,说时迟,那时快,教练一把把我拽下去,拿起我左肩膀上的放气管放气,这样我才被定了下来。等他把我放开,身体又开始像个不倒翁,一会儿倒向左边,一会倒儿向右边,有时候,头还倒到下面,腿就往天上撴。就这样持续了大概四五分钟,他干脆不管了,像个“老和尚”入定一般,稳稳当当地坐在水里,抱着手盤着腿,欣赏着爱徒挣扎着的表演,即便在水下,我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眼睛里忍不住的、无奈的笑意。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嘿!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嘲笑我!我就倒给你看。

      这样想,自己也觉得好气,好笑,情不自禁地裂开嘴,在水下“咯咯”地笑了起来。这倒好,这一笑自动调节器就从嘴里跑了,海水就钻着缝儿流进嘴里,呛了一大口水,我赶紧抢过起调节器吐气,平复呼吸,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才感觉到嘴里像被人塞了一包盐进去了,咸到要命,面罩也渗进了海水,眼睛刺激地也睁不开。这就是初学的现场,十分心酸,异常惨烈,与其说教练严厉,还不如说他无情---完不成了任务他给的任务,做不了和尚,那就让我当个任水摆布的“不倒翁”。

      诸如这类的戏剧,在前期的理论和潜水器具学习的阶段,不胜枚举,想起来总是让人捧腹不止。


16分钟漂流记


      等到好不容易掌握了潜水用具,水下的压力调节也基本正常以后,教练就带着我,跟着船出去更开阔的海域潜过三次,一切正常。所以,在等四次出海深潜的时候,他把我安排在另一个大队伍里面,那个队伍是当地人胡赛因带队的,大概有15个人左右,临行前,教练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跟紧带队,听从他的指挥。

        他说的十分严肃,我听地也相当认真,从刚开始的下沉,到近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内,跟着带队都没有问题。后来,游到一个拐角处,突然遇到了一股强大的水下暗流,为了尽快穿过暗流,每个人都加快了速度。忙乱中,我被密密压压的脚蹼无情地踢来踩去,一脚扇在脸上,一脚踏在头顶,一脚踢在背心上,眼看着另一只大脚从右面不偏不倚地向我逼来,管他三七二十一,赶快地给BCD充气,情急之下给打多了,人就不受控制地往上浮,再加上较强的暗流,即便不停地给BCD放气,也没能阻止海水,拽着我遨游直上。

      之前,与团队一起游还觉得没什么,一下子脱离大队伍,我才真实地体会到了鲁滨逊的孤独,眼睁睁地看着大队伍与我渐行渐远,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主要也因为水里也没办法叫。我绞尽脑汁想弄出点儿声音来,可是手里什么也没有,真后悔没拴两个铁球,要不然,拿着铁球敲氧气筒,肯定能在水下引起人的注意力。神经紧张的情况下,我没忘记教练的话:时刻盯着手臂上的计算器,掌控时间,频繁留意自己压力器里面的氧气,控制自己的呼吸。大概就这样挣扎了5分钟以后,大队伍仍旧不见有人反应,我使出浑身力气上下打动脚蹼,想弄出点什么蝴蝶效应,可谁也没反应。

      3分钟之后,在没有水下安全停留的情况下,我被暗流踢到了海面。留心地看了一下,当时氧气瓶里的氧气是110 bar,为了安全起见,我索性就给BCD充满气,心想着:也许我们的船就在附近可以来救我,这样还可以平复呼吸,节约氧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抬起头,四处搜罗,却什么也没有,碧蓝的天空没有一星云彩,波浪起伏的海平面像是风中飞扬的丝绸,干净地十分清冷,天苍苍、海茫茫,真是天海一片苍茫。

      无助的时候,一针一秒的时间流逝,都在谋杀心灵求生的意志,千罗万象的杂念像是那包裹着身体的海水,灌进去,呛得喘不过气。我不能就这样干等着,让胡思乱想淹没自己的意识:做点儿什么,简,做点什么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当时,经历了各种挣扎之后,我明白了唯一还能做的就是调节BCD。如果我从三个口里放掉BCD里面所有的氧气,也许我可以顺利下沉,但水下不可测的暗流,会不会把已经身心疲惫的自己带到更远的地方;另外,我上升的时候没有做3分钟的安全停止,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出现减压症,如果我放光BCD里所有的空气,一旦被水拍到更远的地方后失去氧气,症状又出现的话,十之八九死路一条;如果我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飘在海面上,一旦氧气用光了,自己还是没有被人发现的话,下场更惨,就像一个英雄没有战死,却因为等粮食而饿死一样。

        横竖好像都有可能葬身大海,等死不是我的个性,那还是继续“折腾”吧!于是,我的左手不太熟练地儿握扯着三个放气口,尽可能的放光BCD里面所有的氧气之后,调整好呼吸器,把头往水里一埋,强行地游下去,尝试了还几次,每一次都是脑袋扎下去了,屁股还撅在天上。那感觉,正如高中时代的数学老师,说那些聪明却沾沾自喜的同学一样:脑壳儿钻下去了,花裤衩还在水上面,怎么都扎不下去。

        怎么办?死也要活下去,当时就是这个概念。另外,我也不相信,这个花花世界就这样早早地舍弃我。那时候,14年在尼泊尔博卡拉跳滑翔伞的过程浮上了心头,从高山上跳下去,死了就不玩了,万一活着就睁开眼睛,面带微笑去迎接迎面而来的一切。没时间过多的自我安慰,我看一下手臂上的计算器,已经花了2分钟磨蹭着平复自己。不能再多想了,我再次调整了呼吸,又一次把头埋下去找寻大队伍,幸好,他们还没走远。眼睛紧盯着队伍,心里却死死地卡住时间。又是2分钟过去了,我依然逆流在一起一伏的海浪上,但神志引导我游到了侯赛因的正上方。那一刻,我从来没有那样渴望过太阳再毒一点,再耀眼一些,如此的话,光线为我制造的阴影,也许更容易让水底下的人注意到头顶的异常;另一方面,我虔诚的祈祷,海面上最好不会有快艇开过来,把身体撵个四分五裂。

      平凡的岁月里,时间是春风,看不到摸不到,甚至感受不到,它就吹走了;但在性命攸关的情况下,时间就如大漠孤烟的旅途里,饥饿难民碗里盘算着如何下咽的干粮饽饽,不吃不可以,每吃一口就好像离生又远了一步。第5分钟时,我从心底里开始骂侯赛因:什么混球领队,人领没了都不知道,滑天下之大稽!早知道,就不来了,没水平、没素质、没人品……

      骂着也不顶事儿,人家照样在水底下逍遥快活着看他的鱼去。倒是我,自己尴尬地想着眼前的这般境遇,心乱如麻,居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第6分钟,回想起教练平时对自己的百般严厉,居然一种莫名的感动,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如果他在的话,这种情况怎么会发生呢?无尽的哀愁埋怨和着巨大的恐惧感,像是无尽的黑洞,一口一口地吞噬着我的期望,就在我几乎觉得等待无望,准备再自找出路时,却被水下游上来的黑影拉过神来,我使劲挤了几下面罩里模糊的双眼,定睛一看:多谢上帝,侯赛因终于发现他头上飘着的我。看看计算器,那已经是我在水面停留的第8分钟的时间,加上之前 “升天” 的8分钟,总共16分钟的时间,氧气还剩下80bar左右,但是,给我的感觉却像飘了整整一个世纪那么长。

      到了水下后,侯赛因就随时盯着我,生怕我再飘走了。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全队顺利抵达目的地,上了船。安顿还以后,侯赛因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向我走过来,一脸严肃地说:“Janney,

you are very dangerous!”(珍妮,你很危险)

      “You only found now?”(你才发现啊!)我没好气地反问,本来还想跟他吵一架,好好解解气,但是一想,这一吵,估计下次人就不带自己来了呢!于是,就把吵架的气,灵活地运用在了虚心求教上,问他为什么我没能控制住自己,就算放空了BCD里的空气还是没能制止?为什么我不能够自己潜下去?

        他也不计前嫌,跟我耐心解释了原因,说是因为我BCD里面的气都跑到另外一面去了,再加上我的姿势不对,即使开了放气孔,气也出不来,因为BCD 里面有空气,再加上自己情绪紧张,忘记了正确的下沉步骤,自然没办法轻松地潜下去,这种情况非常危险,以后多注意、多练习。

      这就是我潜水以来,最惊险的一次经历,16分钟,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

我是一条鱼


      潜水次数多了,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就是一条鱼,自由自在地游在海底世界的王国里。

      班度士环礁附近,我最可心的朋友是蓝黄梅鲷,那鱼儿长得和小拇指一般大小,穿的衣服华丽又简洁,由前半身从头蓝到尾鳍,色彩也由深入浅,从浅蓝处又往明丽的黄过渡。这些小家伙的驻扎地非常固定,每次下海,我都忍不住游去近西边环礁哪儿,去逗一逗那群海底的小精灵。小鲷儿们的动作十分灵敏,不过,和海里大多数邻居一样,灵动的它们并不害怕生人,只要它们觉得没有什么危险性。熟悉了这一点,慢慢地游到它们跟前,默默地盯着那些不言不语,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单身汉”,便是一件莫大的趣事儿,只要它们觉察不到海水的波动,我可以游到非常近的位置,甚至感觉可以隔着面具和它们那双突兀的大眼睛“斗鸡”,那场面也许有些滑稽:一条拇指大的小鱼儿,和一条大过“拇指”好几千倍的家伙,脑袋怼脑袋地架在海里。这样的较量,我最多能维持一分钟左右,就得换气,可这一换气,一串氧气泡泡就飘出来了,破了,“噔儿……” 的泡泡爆炸声,把那怼劲儿十足的小鲷吓得够呛,掉过头,甩过尾巴,还没等人缓过神来,一溜烟儿地就不见了。

      除了拜访小鲷,去探索环礁附近那艘沉船,也是最让我着迷的海底游戏。岛上各种关于那艘沉船的说法,我捡了一个最具有传奇色彩的来听了:很久以前,几个淘金的商人的船从此路过,不幸遇到特大海啸,被暴风雨给拍沉了。当然,根据当地人开玩笑的天性,这故事十有八九都是胡编乱造的,个人看法:很久之前,班度士为了增加游人潜水的兴致,而故意沉了那搜破船的说法,才是比较合情合理的答案。

      不管怎么说,长满珊瑚的沉船停在水深二十多米以下的海底,总是会给人一份惊喜。船身长大概十五米左右,船体依向海底的一面,开着一扇一米左右的正方形的窗口,潜水员可以轻松地从那里通过,进入到船身内部。甲板上,有个同样大小的窗口,也有绝对安全的空间让人出入。船体里里外外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酒红色珊瑚,吸引着成群结队的Scalefin(一种群居的小鱼)嬉戏打闹。我喜欢在游的离他们比较近的时候,悄悄地,伸出一支握拳的手到鱼群之间,像变魔术一样,瞬间伸张五指,顷刻间,受到惊吓的Scalefin,齐刷刷地地向四周一跃,动作整齐地就像练兵场上的士兵,加上这种鱼儿身上鲜亮的鳞片,惊吓过后的一跃,竟像是天空中爆放的烟花,唯美而绚烂。 如果仔细看,好几处的破洞里,总会有几条呆头呆脑的鳗鱼,像幽灵一般探出头来,微张着嘴,嘴里面那几颗稀疏却锋利的牙齿,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我们有几个同伴不喜欢钻沉船,因为觉得船体内部太阴森,我倒是觉得有趣,把自己想的跟条鱼一样,老是喜欢在破洞里游来游去。

        开阔海域,更有意思,因为每个水域里面孕育的生物各有不同。如在大陆一样,猪有猪的猪棚,牛有牛的牛圏,海洋里,乌龟自然也有自己的“龟国”,刺鳐也有它们的城市。当然,海洋世界里面也有各种种类的迁徙动物,最受德国潜水员欢迎的明星要数魔鬼鱼了,那家伙,最长的四五米,听说它们使劲儿扇翅膀的时候,都会引起水下面的不小的骚动。可惜的是,我到现在都无缘和它们相见。

      海洋的世界里里,太多的生物都好没来得及打招呼,还有好多见到了也不知道什么名字;太多的现象都令人叹为观止;又有太多的感受只能身临其境,方能感受其中。安静的时候,十分感激这辈子,我有机会做过一条鱼,平静地如同游在画里一般,明明周围没有空气,却觉得分外地自由。

      在深深的水底,用心能够听到的声音,不是船舶路过的加动引擎的躁动,而是同伴,或者说是鱼儿们呼吸的时候,冒泡泡的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

      我是一条鱼,曾经游过印度洋。



马尔代夫

2017年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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