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一丝微风溜进房间,吹着头顶的贝壳风铃温柔的转圈,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是一声声来自大海的呼唤。
哥哥留下的笔记中,描写的最多的就是那个海边的小镇。
在那个小镇上散步,摄影,捡贝壳,看日出日落。
终于,在一个天空飘满云朵的夏日里,我带上哥哥的相机和笔记本,毫无征兆的逃离了紧张压抑的高三班课堂,开始了一场关于寻找的未知冒险。
哥哥那本白色的笔记本里有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水天相接的蔚蓝海面。照片背后,有着哥哥亲笔写下的浅浅字迹:初见。
阿远拿着相机来到海滩的时候,蓝正踩着清澈的水花,专注认真的捡贝壳。
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蓝没有过多关注,也没有打招呼,在这一刻,他们不过是恰巧迎面遇到的两个陌生人。
蓝沿着沙滩径直向前走去,将空间留给了身后的少年。
有风从海面吹来,阿远收回目光,举起相机,毫不犹豫的记录下了这悠远宁静,海天一色的时刻。
门口有风铃声响起,蓝以为是海风吹动的,抬头的时候却见到了阿远。
两人俱是一愣。
“这一本吧。”蓝挑了一个白色的笔记本,递给了对面的少年。
阿远笑着接过,他没想到,在这家文具店里,会再次遇见那个海边女孩。
她正在清洗那些漂亮整齐的贝壳,阿远看了一眼门口,是为了做贝壳风铃吧。
“有明信片吗?”已经快要走出门的阿远突然回头问。
蓝摇头,接着看了一眼他的相机,“你可以自己拍一些照片,冲洗成明信片。”
蓝看到那个少年点了点头,迈步出了文具店。
“在看什么?”身后,静姨走了过来,看到了望着门外的蓝。
“他就是……”
静姨看了眼走远的少年,点了点头,“是那个前段时间来到小镇的孩子,海边的空气好,听说对他养病有好处。”
第二张照片,是落日余晖下的眺望灯塔。照片背后用同样的笔迹备注着:就像一束直达心底的光。
每次捡贝壳的时候,蓝都会遇到那个独自在散步的阿远。
看他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不自觉的停住脚步,或是久久遥望着海面,或是拿着相机等着抓拍某个精彩的瞬间。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耐心,或者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安静,也许,是在思考着什么吧。
让人不忍打扰。
蓝总是在一段距离之前就停住了脚步,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依旧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将身后的天地还给那个少年。
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阿远陆续拍了很多照片,每次都会拿到静姨的文具店冲洗成明信片。
有时赶上蓝帮忙看店,也会相互打声招呼。
“这么多明信片,送给朋友吗?”
“写给我弟弟,他就要读高中了。”
“你拍了很多海的照片,还没有去过灯塔?”
“灯塔?”
第二天,在灯塔附近遇见到阿远的时候,其实蓝有一丝意外。
她没有想过他真的会来。
阿远笑着举了举手里的相机。
蓝看着他点了点头。
之前都是清晨出门,这还是阿远第一次在海边看日落。
望着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地方,耳边响起女孩柔和的嗓音。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灯塔就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它会把远航的人们安全带回家。”
“不管多远吗?”阿远问。
“恩,不管多远。”女孩坚定的点头。
从灯塔回来后,阿远送蓝回家。
“蓝。”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阿远在身后唤住了她。
蓝站住脚步,转身看着阿远。
“我可以为你拍张照吗?”少年认真的询问道。
门口的风铃在海风的吹动下叮铃作响,相对而站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不自觉笑弯的嘴角。
第三张照片,是一个街道转角的文具店。照片的背后,写了一个名字。
“是在等那个小子?”文具店里,静姨凑到蓝身边。
正呆呆看向窗外的蓝一愣,“静姨,我没有等他。”
“随你吧。不过我记不得了,你将那串宝贝的贝壳风铃送给了谁?
叮叮铃铃的,夏天吹起海风的时候挂起来正合适。”
蓝缓过神,无奈一笑,拉起身后的行李箱,“静姨……”
不等蓝说完,静姨已经挥了挥手,对她说道,“走吧走吧,今年等不到,大不了明天夏天再接着来。”
最后一班回城的公交车马上就到了,已经来不及再去最后一个地方。
我看着手中的最后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街角的文具店,文具店的门前,站着一个女孩。
或许,没有机会将照片还给她了。
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到公交车,我就见到了一个人。
“蓝?”
被叫住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蓝转过身,看到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那个男孩。
熟悉的声音,相似的面庞,但却不是他。
男孩走上前来,想要进一步确认,“你是蓝?”
看着他手中拿着的相机和笔记本,蓝有一瞬间的恍惚。
“阿恒。”蓝笑着看向他。
“你认识我?”阿恒很意外,自己是凭着照片认出她的,阿恒没想到她竟是认得自己的。
“你哥哥他,还好吗?”
终究来不及告别,就像走失的贝壳风铃错过了海风。
“原来这就是那张照片。”
蓝放下了手中的照片,合上了那个熟悉的白色笔记本。
公车行驶在美丽的海边公路上,海岸线在她的右手边随风移动、漫延。
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夏天。
此后,这片蔚蓝的天空和海洋,将为我保留所有错失的美好与遗憾。
阿远,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