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想,嗯~就是找一处深山老林,山清水秀的,在那里盖一幢木屋,溪流边上摆一把躺椅,我每天躺在上面,渴了就喝溪里的水,饿了就摘果子吃……”
有这样神仙般梦想的家伙,是我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那是他初中时候的梦想。
现在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还经常被我拎出他的梦想,揶揄一番。
我们俩人相差2岁,直到初中毕业时身高差不多,胖瘦差不多,又加上我妥妥地淘气鬼一枚,总是被人误认为是双胞胎。
这个家伙虽是我的弟弟,却被迫充当着哥哥的角色。
小时候不觉得,终于成人,自己又做了两个孩子的妈后,才知道兄弟姐妹间女孩子的计较和霸道真得是~现在想起来都替他后槽牙疼。
在我家,从来没有姐姐要让着弟弟的这一说法,嗯,不对,也有,妈妈让给了他。
弟弟出生时,我还太小,所以就被交给了奶奶,奶奶寸步不离地带着我,而他便一直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不过还好奶奶和爸爸妈妈是同院不同屋而已,我们俩人才有机会从小打到大了。
在那个每家都不富裕的年代,我们见到的零食算是同龄孩子里多的了,奶奶的房间里总有源源不断地好吃好喝的。
虽说奶奶疼爱着每一个孩子,但是总归还是对我偏心一点,而弟弟却没有计较过。
如果稀罕的食物只有一个,那一定是得留给我吃的;如果有大有小,那大的一定得是我的;否则这个事情就了不了了,因为我自小是出了名的嘴馋加脾气差。
可他,无所谓,也有不高兴,但是没有到为了一口吃的而和我吵闹的时候。
因此,这样情况下,家里人更是宠着我这个不讲理的女孩子了。
现在想起也是,或者也因为他是男孩的原因,心思其实更多的在贪玩上面,不像女孩子计较着吃穿,计较着家人的关注。
尤其我们又都是在乡村长大,都如小兽一般,田野里的疯跑,孩子们之间各样能将体力耗尽的游戏,让大人们头疼的各色破坏,都让我们乐此不疲,他哪有时间和自己的亲姐姐来计较一口食物和一点偏爱。
索性他也就像家人一样把我当做小孩子宠着。
其实有很多儿时的事情,我已经并不是记得很清楚了。
人就是这样,对我们重要的东西总是不在意,一直到就连记忆力里都再搜寻不到时,才想到让它远去是我们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的学习成绩从来都没有我好,奖状也没有我多,但是他远远聪明过我。
我的聪明劲只用在了读书上,而他的聪明却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上。
我总说他是一个“抠门”的人,自小便是,有了零花钱,我从来都是转身便急匆匆地跑去了小卖部,直到钱被花光,零食塞满兜子才肯走,而且可能没等到家,零食也被吃完了。
而他,总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我把钱都花掉了,自己的零花钱却藏的严严实实,分成多份,细水长流地花。
我们两个一直是同一个学校,差一年级,便经常被老师们拿来做比较。
他总被批评,看看你姐姐,如何如何。
而他总是笑眯眯地对我说:阿贝儿啊,你就好好学习,考大学,我来供你念书。
谁知一语成偈,他高一暑假时真得就辍学了,爸妈想尽了办法也没让他再回到学校去。
他去学修车,做了一名汽车修理工。
他从一个少年长成了能和爸妈一起支撑家庭的大男孩。
而我一直是在他们庇护下自在读书的小女孩,从未长大。
弟弟结婚,是在我大学毕业那年的冬天。
婚礼喜庆热闹,总被我嘲笑人丑的他那一天帅气地很。
我这个耍着赖不肯长大的姐姐,心里喟叹一句,今天起,我就是一个人了。
也是从那天起,他叫我姐姐,不再直呼我的名字了。
这个从小护着我,又和我一起打架到大的家伙,怎么得,就比我先结婚了。
以后的以后,我们终于都成人的时间里,他又让我知道,他是我的弟弟,那个家伙,还是像哥哥一样护着我的弟弟。
他会听我崩溃时候哇哇地哭,电话里坚定地对我说:姐,天塌下来,都有我,没事。
他努力地工作,婚姻和睦,家庭幸福,他照顾爸妈,安顿好家里一切事情,从不让我这个远嫁的人担心。
他常说:你过好你们的日子就好,别的都不用管。
……
其实,各自成家后我们并不能常常见面了,哪怕一年见到一次的机会都是奢侈,他微信里给我发来他的近照,打趣说:你好好看看照片,别以后回去了不认识我。
我笑话他:不需要认识你,认识弟媳妇儿就好了。
……
那个家伙,我又想起了和他一起关上铁大门,偷着看电视,妈妈下地回家,一听到开门的声音,俩人赶紧关掉电视假装写作业的时候。
想起俩人掉在窗户装着纱窗的木架子上,晃来晃去,然后被责骂的场景;想起明明是我偷了糖还分给他吃,最后却被他告状的时刻,当然过后他总是少不了我的一顿打,虽然打起架来俩人平分秋色,可是总是要表示一下我的气愤的。
……
那个家伙,是我的弟弟,血浓于水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