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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一个月,我才决定今年拖家带口回爸妈家过年,这是结婚十二年后,第一次带着孩子回爸妈家。
往年都是两个人开车回公婆家,会顺路经过我家,然后陪爸妈吃两顿饭,就继续赶路,后来孩子大了,一家人都在深圳,哪个老家也没回去,所以这个春节,对我来说,特别地向往,很期待过一个带有浓浓的家乡年味的春节:吃香喝辣、走亲串友、放烟花、拉家常。
来回的高铁票还算顺利地买到了,很意外。
但在回家前,我仍然有多种担心:怕孩子不适应老家的气候和饮食习惯,听不懂方言;事实证明,我多虑了,孩子很适应。
原来,舍不得放手,是大人的毛病。
爸妈见到两个孙女,由衷地开心,他们能想到的是,每餐都做一大桌子菜,茶几上永远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和水果,看到小家伙吃完这个吃那个,乐得合不拢嘴,总是一有空就忍不住抱抱她们,摸摸头,逗她们,整理衣服;即使几个孩子在一起玩耍难免吵架哭闹,爸妈也很有耐心地劝解和安慰,而不像对我小时候那么凶,抡起棍子就要揍人,真是应了隔代亲的老话。
我随爸妈一起去了几个亲戚家拜年,发现姑姑姑父都苍老了许多,十多年未见,无论是人还是这座小城市变化都特别大,公路修得四通八达,高楼大厦随处可见,出门就是商场和美食街,俨然不是十年前的景象了。
但它留给我的感受依然是熟悉。
亲朋好友极其热情,好菜好酒全端出来,走的时候都不忘给手中塞几样土特产拎着。每天听着熟悉的乡音,吃着地道的家乡菜,睡到自然醒,在几条熟悉的街道中穿梭。
家,是真正放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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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们都很朴实,毫不避讳地打听工作和收入,虽然这个话题很尴尬,但我知道他们并无恶意。
参观了小姨和大姨的新居,装修得格外大气高端,这是前两年拆迁后开发商补的房产,算是赚大了;堂姐和姐夫勤劳地奋斗了多年,才40岁就在城镇买了栋别墅,艳羡了当地无数人;表哥仍然干他的老本行厨师,在市区开了家餐馆,年收入已经甩出工薪阶层几何级了;学霸表弟研究生毕业后进入名企,已在武汉定居,买了两套房和一辆豪车,却还不到30岁;哥哥进入了公务员行列,过着朝九晚六的稳定生活。
十年,亲人们的生活全都发生了质的变化,幸福指数不断攀升,也着实让我惊讶了,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叫作”真没想到“。
即使是住在农村的大伯和叔叔家,也全都安装了供暖设备,冬天不再受罪了。听妈妈讲现在农村变化很大,家家户户都实现了机械化种植,农民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辛苦。趁着下午的间隙,我们去了大伯的菜地里摘菜,刚下过雨的地里有些泥巴,但绿油油的青菜长得很茂盛,也知道了什么叫无污染的绿色有机蔬菜;老公像个孩子似地,居然带着四个小孩子站在菜地里放烟花和摔炮,和他们玩得不亦乐乎,仿佛穿越回到了童年。
家,很好,但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充其量算是度假,回味儿时的记忆。
小时候,爸妈总是教导我们要好好读书,不要重复他们那辈人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认为那样的日子看不到头,在他们的眼里,生存能力重要,但成绩单更重要,因为那是脱离苦海的砝码。我们这个家族的兄弟姐妹,也的确有5人靠着读书挤进了大城市,脱离了农村,过上了长辈们希望的都市生活,时隔多年后,才发现骨子里更喜欢的却是宁静的田园气息。
或许,人就是这样自相矛盾。
长辈们感慨地告诉我,这座城市的高铁即将开通,以后回家更方便了,从高铁站到家只需要十几分钟。
我离开家的那年,距离工作的城市是一千多公里,每次回家转车至少需要18个小时,而现在还是这个距离,但速度却提升到了9小时,以后会更快。
回家,越来越便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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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结束,准备打道回府时,爸妈又张罗着给我打包鸡鸭鱼肉、香肠、鱼糕,分门别类摆得整整齐齐,只差把整个家打包给我了。一边塞一边交代“这个是你爱吃的,到了之后记得拿出来晾晒,那个是孩子爱吃的,记得放进冰箱储存,这个是孩子爸爸爱吃的,记得提前用水泡半小时”,再也交代不完了。
走的时候,硬是给两个孩子塞了大大的红包,买了一大袋在车上吃的食品,抱着她们依依不舍“记得放暑假的时候,让妈妈带你们再来姥姥和姥爷家玩,好不好?”一直等到车出发了,看不见人影为止。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一次,我们和爸妈在一起生活了6天,确切地说是十二年来,相处最长的一次。
时间都去哪儿了?
网络上看到有人算过这样一笔“账”:假如父母现在55岁,再活30年,子女春节、五一和国庆节都回家一趟,除去吃饭、应酬和睡觉的时间,每天大概只能陪伴父母三小时,总共加起来也就900小时,折合37.5天。
换句话说,我们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只剩下37.5天!甚至不足两个月!这,就是我们现在最大的现实。而这,也恰恰是我们最不愿意接受和承认的。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陪他们吃顿热乎饭,洗几双碗筷,卸下负担,聊聊天说说话,才是最长情地告白和最真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