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听武志红老师的心理课,说到一个案例,讲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独守着她的农庄,拥有大量的土地和上千只羊,还有一个情人,当有人问到她是否期待儿孙前来探望时,她答道,“你没有看到我有多么忙吗?oh,天哪,他们可千万不要来烦我了。”
要是我们的长辈能这样该多好,儿女成人之后,能享受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天天在家里等着,盼着孙儿辈,继续为他们而活。
当时主持人问,在我们的社会,要做到这样大概还得几十年后吧,武老师回答,几十年后也不一定。
我不知道这位老太太的生活在西方国家是否是一种普遍的常态,是否所有的欧美老太太都能在晚年活的如此丰富而自我。我知道的是,在差旅途中我也曾N多次遇到过这样的老人,或者我不愿意称他们为老人,因为在他们的身上丝毫不见老态,反而登山徒步,或者拖着大行李箱赶火车的时候,他们表现出的是比我们这些年轻人更加轻盈的步履,更加张扬的活力。
看着他们,我多么渴望家里的长辈们也能读书看电影,跳舞下棋,培养点什么爱好,我甚至希望出钱给他们去旅游,如果他们愿意去的话。
当然我是说不出口的。
我知道爸爸妈妈也曾去县城里刚建成的免费景区里游玩,然而他们自己去,百无聊赖的转了一圈,拍了几张有些虚的照片,还不会发朋友圈。一切要钱的娱乐活动均不参加,甚至不舍得花钱买瓶矿泉水。妈妈邀功似的跟我讲起这些事,说的我特别心酸。
妈妈是不反对我出去玩的,甚至我旅行途中的照片常常都被她存起来给人看。她总是跟我说,只要你开心妈妈就是对妈妈好。
所以我跟自己说——以前省吃俭用四处浪的你没有错,现在更愿意在家里和他们多一点时间相处的你也没有错。
在各种反思痛苦中挣扎前行我写下这些字,也许某一天回来看会嘲笑自己。
但是我知道,如果过度的自我谴责让我特别痛苦以至于迷失自我,如果我把自己逼疯了,累坏了,他们肯定是最难过的,这种难过,超过你不上进,没出息,甚至你不听话。
妈妈曾跟我讲过她们厂里的一个老奶奶,老太太七十岁的人了,还在肉制品厂打工,冬天冷库里冷的呀,工人们一个个手脚都冻肿了。大家都不解的问老人,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儿女都成家了,还这么拼命干什么,孩子们不孝顺不养老吗?再怎么穷还能少了你那一口吃的?
听到这样的话老太太就不高兴了,反驳说,“说谁穷呢,我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一个当官一个开厂子的,每年给我钱我都不要。我自己能挣钱,我攒着钱等过年了他们回来给孙子,让他们知道奶奶还不老。”
工厂里有班车,老奶奶每天早上早早的等在班车点,老头子拎个热水壶送她上车,在家里还跟别的老头老太吹牛,说自家老婆子在厂子里非常重要,每天早上都有车来接她上班,比以前的正式工人都气派。
听说来的故事,再具体的细节和所谓的真相我不得而知,只是听得热泪盈眶。
伴随着我们的成长,父母终究要接受这种分离之殇,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尤其是当我们组成了新的家庭,原来的家里就只剩了他们,原本一切都为了孩子的两个人,突然失去了生活的中心。
以前老觉得我们八零九零是极衰的一代人,赶上了高房价,就业难,信息爆炸学历不值钱的时代,巨大的生活压力让我们年纪轻轻的就频频的跟秃顶,抑郁,甚至猝死一类的词语联系在一起。
而我们忽略了,对于我们的父母,父辈传授给他们的生活经验里,或许大部分人不需要经历这种痛苦的分离。他们辛苦的把儿女们拉扯大,然后分家,从中选出最合适的一家住在一起,越是到了晚年在大家庭中越要受到尊敬,传统用孝道这一坚绳努力的维系着这种掌控。
现在,我们能从自己的原生家庭脱离,去寻求独立的自我,去创造更多的价值。我们接收到了来自外面世界的更为多元的文化,来使这种逃离合理话,来减轻我们的负罪感。
可是,当我意识到我的父母还没能接受这些,还没有找到除我之外的自己的生活。
我觉得惶恐,不知所措,痛苦不堪。
当我突然意识到我特别的爱他们,然而一时之间我又不知道如何去表达我的爱,我希望他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又不知道怎样的生活对于他们才是更好。到底是更多的物质供养,还是更多的情感陪伴。
当我试图去跟爸妈沟通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总是,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们就好了。
只要你们幸福快乐,妈妈就很开心,只要看到你们笑,妈妈就心满意足了。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答案,我相信妈妈说的每个字都发自肺腑,可这样的话让我不堪重负,让我难过。
我也希望你们幸福开心呀,你们生活幸福也是我的幸福来源呀。
可我不敢跟妈妈这样说,因为这样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我只能努力的在别的方面也让自己快乐起来,这对于现在的我很难,每走出一步都很难。
世界在变化,甚至越来越快了,被裹挟在其中的人们只能选择接受,然后努力的去适应。或者,不管你是否能适应的了,一切终究会被时间的洪流冲走。而这过程中,我们所能感知到的,我们的意识,我们的感受,我们的爱,才是我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