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如水,读书如戏水,读书不得长辈引导,好友讽劝,容易溺入深水。若你打算一辈子不入深水,那自然无需讨论。
读书起于兴趣,终于信仰。人初读书,为乐趣,尔后书中隐约闪现的彼岸,令人神往。不会游泳的人,贸然向深水走去,很危险的。我曾深陷哲学的深水,幸有好友相助,方能走出。
两年前我读叔本华,惊其为天人,句句涤荡肺腑,以为其所言皆不可逆改之真理。我曾以他的理论同好友辩论,看似完美无缺的理论体系,被好友以常识的攻击下,土崩瓦解。当时我不服气,坚信自己是对的,却说不出对的理由。
如今看来,当初太年轻了。体系理论为建立者服务还凑合,借用就不灵了。它是包装食品,创立者把知识用体系包装好,不懂读书的人只拿了包装袋,就沾沾自喜。
当我们从制度的角度解释朝代的变更时,用大而化一的公式,容易忽略人性在其中的作用和变动性。真理不是套公式计算,然把小数点忽略不计。历史的发展有太多变动性,人总喜欢自成因果,片面概之。
寒假时,外公给我算命,所言前因后果不无道理,但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统计学的运用,算出来的一定不是命。
科学是在现象链上推演,由已知现象为根据,推出下一个现象。它只能解释是什么,却不能解释为什么。已知现象,向前可以追溯无限个为什么,向后也一样。科学真实性是相对的,它给人类带来文明的效益也是相对的。如果不只从人类现实的利益的视角出发,便可证明。过分迷信科学和迷信宗教是一个性质。我用迷信这个词,是不否定正常的宗教信仰。
过去我写文章,概念与概念的解释就去了一半的篇幅。我把别人的书读进入了,却不能把自己的思想读出来,开口便是他人之言。
概念是语言的深水,它的概括和描述让我们远离真切的认知。我们为了交流和记录不得不使用概念,但它不是完美无缺的。概念对创造者有效,因为他是先认知事物,再用概念表达了自己的认知。当我们以概念来认知事物,得之甚少,迷误许多。苏轼的《日喻》,讲一个盲人,靠他人描述认知太阳,别人说太阳是热的,他靠近火时,以为火是太阳。别人说是圆的……
读书之人容易犯这种错误,满口自己不明的大道理——一种知识的空壳。写作无疑是一种内化的过程,当读书和写作良性循环,才能生出健康的思想。你能想象只摄入不排出的人能够健康吗?
自我感知和思索得来的是第一手知识,书本得来是二手知识。信仰真理的人,不会信仰某一本书的,更不会崇拜某一个作者。书是他通向彼岸的道路,不是归宿。独立思想的人读完一本书不是为了记住作者说了什么,是要忘记作者说了什么。半吊子才会努力记住作者说了什么,并把作者的思想,作为自己心灵的归宿,把作者当精神的偶像。
在这片林子里,鸟儿都在吃,生蛋的却不多。人们盲目的推崇无知的博学。造物主真吝啬,历史的大舞台,只给几个演员,其余皆观众,更可笑的是,能看懂天才表演的观众寥寥无几,无知者或起哄或冷漠。
我们欣欣向往的彼岸是否能够到达?这是个古老的问题。我回答不了自己,也回答不了你,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替你回答。借用康德一句话,信仰,现实不存在的,自我坚信能够到达。
我穿越深海,遥望天边彼岸,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又觉近它一丝,心中无限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