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条笔直的公路上开着一辆破旧的桑塔纳,不时望着窗外的风景沉思。其实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很多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却觉得在落日余晖中,一人一车显得格外孤寂。距离终点塔克小镇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了,我停止了内心的冥想准备发车在今天赶到塔克。就在车子即将发动的时候,一位中年妇人敲了我的车窗,我放下车窗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妇女有着清秀的面容,岁月对她十分友好她脸上没有岁月的沉淀,但她的眼神告诉我她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见她慌张地说:“前面发生了道路事故,今天你是不能走了,而且过几天又是一年一度的雨季,你必须停下来,不然你会有危险的。”我一脸诧异地盯着她,这条路我不是没走过,的确是条危险的路线但也没有她说得那么夸张。我本来的计划是可以避免这个雨季的,但道路问题却在我的意料之外。我讪讪地答应: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可她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便问她是否还有什么事?她只是木讷的盯着我,淡淡到他当年要是像你这样听话就好了。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只能静静地望着她。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也不安全不如来我开的民宿休息吧?”也许一般人会拒绝这种邀请,可对于我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小父亲就忙着他的生物研究,母亲身体也不怎么好,所以我差不多算一个人长大的,对于这种社会交际生存自然得心应手。我很快就答应她了,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借下来便是若有若无的笑容。她家的民宿很别致,但最吸引我的是这里到处都种满了桔梗花,甚至有很多稀有品种,看来这次的出行会很有收获,我在心里想着。但接下来这几天在这生活的日子或许不能用收获颇多来形容,它甚至让我的人生轨迹都发生了变化。
按理说这种边界的民宿生意应当很好,可她家的生意却很一般。相处下来,我和这位老板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发现我们之间总能有许多共同话题。但每次我们谈到桔梗花话题便戛然而止了。这种现象持续到了我走的前一天,她主动找到我跟我讲述了桔梗花的故事:她本在一个医科大学当助教,直到她遇到了学校新来的一位中医学教授,二人很快就陷入爱河。但不久后这位教授因为一个课题的原因要离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个教授就这样消失了,最后她不断打听才知道那位教授去了一个叫塔克的小镇。在大家都以为她会去找那位教授时,她却选择留在去塔克的必然之路上开了一家民宿。就这样等着他,一等就是20年。我不禁感叹:她怎么这么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等了一个人20年。面对我的疑问,她只是淡淡一笑,孩子,你还太年轻,你以后就会明白的。说完她把拉进她的房间,只见她打开一个红枣色的木箱:里面全是信,一封封的整齐的摆放着。她说:“这是这些年我们唯一的联系。我从来没有给他回过信,但这一次我想让你帮我带一封信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个了结了。”我很快就答应了她。“但是,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又怎么把信给他呢?”我疑惑地问她。她说他姓辜,这个姓很特别,不会弄错的。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人跟我一个姓?
接着我很快就跟老板娘告别,开车前往塔克小镇。雨季过后空气中都带有湿润的气息为旅途的枯燥有了一丝缓解。这个辜教授在当地还是很有名的,我很快就找到了他研究学习的地方。可当我见到他时,我才知道什么叫晴天霹雳。他就是那个从小对我不管不顾的父亲,而且他还让一个那么优秀的女人等了他20年。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说:“有人让我给你带封信,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我本想说完就走,并不打算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这并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孩子,这么多年了,你就没什么问题要问我吗?”他低沉沧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这次我来的目的就是找到最新一批研制出来的火桔梗,治好妈妈的病,仅此而已。其他的事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你留下来吧!火桔梗还要制作加工。这期间听我讲个故事吧。”他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最后我拿到了火桔梗的成品,便准备开车回去救妈妈。我问他: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吗?“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去了解的,代我向你母亲问好。”我并未回答他,就驱车离开了。
回到家里,母亲破天荒的出来迎我,“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不用再担心了。”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我很疑惑的问:药不是还在我手上吗?母亲说:“这么多年,你父亲每个月都会寄要回来,只是药效需要时间。”母亲突然一脸愧疚的看着我,瞒了你这么多年,你怪我吗?我摇了摇头。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怪别人呢?他们承担了一切,我什么都没做,肆意地活了20年,这样就够了。
从母亲口中我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其实这位辜教授是我亲生父亲的好朋友,当初他们俩一起研发桔梗的新品种,在一场灾害中,父亲为救辜教授去世了。而父亲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辜教授照顾当时怀着孕还患病的母亲。为了保护母亲的声誉,辜教授便和母亲结婚了。而辜教授的那位女朋友知道这件事后就只说了一句话:我相信你,我会等你处理好一切。从此便消失在大众视野里。我这次的塔克之行也是母亲的主意,她想通过我完成辜教授的愿望,她不想辜教授因为一个承诺而耽误自己。两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但我心中明白这封信来自那个满是桔梗花的小院。我满怀欣喜拆开信,但是里面的内容却让我泪流满面。这是一封葬礼的邀请函,那个等待了20年的女人就这样离开了,就在她即将守得云开见月明时,她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我不敢想象辜教授此时的心情,辗转分离半辈子,二人的结局竟会是这样。当我在犹豫该如何跟母亲说这件事时,母亲缓缓从楼上下来,轻轻地搂着我没有任何言语。接着她便缓缓的说到:孩子,有些事情好像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生病的事,要不然怎么可能不去找他呢?
我再次踏上了前往塔克的旅途,那辆破旧的桑塔纳依旧行驶在笔直的公路上。只是这次再也没有人会善意的提醒我了。我把车停在路边想认真的欣赏一下这条路上的风景。只见一个模糊又熟悉的人影向我走来。“辜教授?”我惊奇的问道。“孩子,去小院里歇歇吧!明天再走也来得及。”辜教授面带微笑的说。一切好像都变了又好像都没变。小院里依旧开满了桔梗花,只是种花人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