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等厄律提亚再次把眼睛睁开，那个叫贝恩的男孩还站在身边，瘦高个男人却不见了。她望望四周，心里更显惊异。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只亮着一盏油灯的昏暗房间里，这个房间像是一个地下室，到处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奇怪味道。

　　“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湖边吗？”厄律提亚有些茫然。

　　“现在我们在刚才那个炼金家的记忆里。”男孩解释：“或者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梦境。我们要在他的记忆里寻找我们想要知道的答案。”

　　“那么，你是要带着我一起寻找真相吗？”

　　“是的。”

　　贝恩走到门口，轻轻打开地下室的门，然后微微躬身，向厄律提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厄律提娅走出地下室，来到灯光明亮的走廊。

　　她看到了走廊不远处的阿大和阿弟，还看到两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那两个男人都很胖。矮个的身穿明黄色炼金袍，中等个儿的披着黑色大斗篷。中等个儿向这边望了一眼。他有一只红通通亮晶晶的大红鼻头。

　　此人正是兲瘟猾的同伙——灵导魍步步。矮的那个是炼金家奇奇哈尔。

　　厄律提娅身子一凛，打算躲开魍步步的视线。

　　“放心吧，他看不到我们。我们影响不了这个梦境的整个过程，但是有一点，请不要弄出很大的声响。否则这个梦会提前结束，而且我们可能会遭遇未知的危险，比如梦的反噬，如果那样我们就会永远沉睡。”贝恩说。

　　奇奇哈尔进了一间地下室，又从里面领出一个大头婴儿来。三个大头婴儿悬浮在奇奇哈尔和魍步步身后，消失在走廊转弯处。

　　“那几个孩子我记得的，他们都很诚实，所以我把金苹果送给他们。那两个成年人是谁？”厄律提亚一边跟上去一边小声问。

　　“那个矮胖的是炼金家奇奇哈尔。那个红鼻子是贡普灵导魍步步，我的老熟人了，他与炼金家兲瘟猾关系密切。”贝恩说。

　　“我好想忘了一个问题，我们究竟在哪？”厄律提亚说。

　　“匕水页城，鹰犬宫的地下室。咱们的头顶是一座祭坛。”贝恩答道。

　　奇奇哈尔等人沿着甬道拾级而上，来到广场上。此时是在夜晚，广场上早就点起巨大火把，将周围照的很明亮。

　　厄律提亚和贝恩也从地下室出口跟上来，来到广场上。广场上静静的，没有其他人。

　　两人发现出口的上面是一座红色祭坛。门口上方刻着：“生在新中土，长在红坛下。”

　　他们躲进阴影中，继续窥视着那两名魔法师。

　　祭坛位于广场中央，造型很简单，只是鲜红色砖石堆砌的一个巨大长方体。它高约一米，东西长约三十米，南北宽约二十米。

　　祭坛上摆着五个石头台子，一大四小，都高一米，呈中黄色。如果从祭坛正上方朝下看，就会发现这些东西的形状很像一只只肚皮朝上的巨大海星。“大海星”的直径有五米七，“小海星”直径近两米。“大海星”在祭坛左上方，四只“小海星”在九十度角的弧度内围着大的。五只“海星”占据了祭坛约四分之一的面积。

　　奇奇哈尔和魍步步登上祭坛，魍步步张开双臂，面朝“大海星”，慷慨激昂的高喊：

　　“叟舍雷森的杰斑人呀，为了康米内森早日降临，奉献出自己的灵魂吧！有了巨额税金，国家建设才会更加迅速，国家才会更快地迈向康米内森！祖国为你们骄傲！为了新中土而牺牲的革命先烈们也能够瞑目。”

　　祭坛很快有了反应。在“大海星”的中心，仿佛像真海星一般张开了嘴，蠕动着，慢慢吐出一座灰黄色雕像。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雕像，长着十分抢眼的大牛角胡，四四方方的脑壳，头发很短，面朝“小海星”盘腿而坐。他的双手放在胸前，手心朝上掬着。

　　“雷达卓？”厄律提亚一见便叫起来。

　　“是那个人像的名字吗？”贝恩问。

　　“不错。”

        “来头很大？”

        “他是贡普最早的创立者、领主和灵导之一，曾与极北之地的红毛熊族勾结，阴谋出卖北方大片国土而臭名昭著。”厄律提亚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

　　“我记起来了，后知讲述贡普的历史时，曾提到过这个名字。”贝恩说。

　　魍步步捧出来一个圆柱型的银灰色罐子，无奈的说: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意外，导致原料严重短缺，我也不会只铸一个这么小的聚魂罐了，而且还要借助祭坛的力量。”

　　听到“聚魂罐”，贝恩心里一动。他曾听卓培提到过，也就立刻明白魍步步说的“那次意外”是什么了。

　　“聚魂”似乎是一个敏感的词，厄律提亚的眉头紧皱了一下。

　　“什么意外？”奇奇哈尔十分好奇。

　　“雪崩。”魍步步揭下黑斗篷帽，脸色有些阴沉。

　　“那可真是不幸！”奇奇哈尔同情的说。他看到魍步步的脸色，就想岔开话题找点轻松的话，视线恰好落在魍步步的手上，于是说：“呃……你的手指套可真漂亮！找人定做花了不少功夫吧？”

　　没想到魍步步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如果把人的脸比作天空，那么刚才魍步步的脸上只是飘过几片乌云，而现在却是黑云密布了。不仅这样，魍步步接下来的声音也充满了怒意，仿佛瀑雨前的隐隐雷声。他喘息着说：

　　“它不仅很漂亮……还可以防止……我的戒指……不被肮脏的箭矢偷袭！”

　　躲在暗处的贝恩心中一动。

　　魍步步蜷起银色食指，食指根部的银色金属忽然左右一分，露出了一枚美丽的蛋白石戒指。那是多么璀璨绚丽的宝石呀！但是未等奇奇哈尔多欣赏一眼，银色金属又马上合起来，恢复原状。

　　“设计得真精巧！如果可以的话，您可能帮我定做一个吗？”奇奇哈尔说。他还没意识到魍步步已经出离于愤怒了。

　　奇奇哈尔忽然感觉双颊发烫，这才看到魍步步的眼睛里喷出炽烈怒火。他有些后悔不迭，但话已经说出去了。

　　本已怒发冲冠的魍步步突然狞笑起来。

　　“呵呵……可以，不过，”他的语气有些凶狠却又故作神秘：“得先把你的一根手指切下来，那可是铸造它的必要材料呢。”

　　奇奇哈尔的表情忽然凝固，就像在严冬里突然被劈头盖脸的浇了一盆冰水混合物。

　　“开始工作。”魍步步说着，将聚魂罐放在“大海星”上牛角胡男人雕像掬着的手上。

　　“过来，我送你们回家。”奇奇哈尔对三个婴儿说。

　　婴儿们十分高兴，马上浮到他近前。

　　“真乖。”

　　奇奇哈尔貌似不经意的伸出右手，拍了拍阿大的肩膀。两秒钟后，阿大闭上眼睛陷入昏迷，跌落到地上。阿弟先是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阿大，又抬头瞅着奇奇哈尔，小脸蛋上写满疑惑。

　　奇奇哈尔拍了拍阿弟的肩膀。两秒钟后，阿弟也像哥哥一样跌落尘埃。

　　第三个婴儿感到不妙，慌忙向远处飞逃。然而没飞几步便被奇奇哈尔握住身体。婴儿徒劳的晃动着稚弱四肢，挣扎两秒后便消停了。

　　“非要用这个恶心的方法？”魍步步嘲笑。

　　奇奇哈尔脸上的得意之色显示他对魍步步的嘲讽无动于衷，他将食指上的戒指旋转半圈至原位。

　　魍步步将戒指对准被麻醉的婴儿，念咒让他们各自浮到一个“小海星”上面。婴儿们浮到指定位置后，“海星”张开“嘴巴”，小婴儿们掉进去，“嘴巴”就闭上了。

　　被放入婴儿的三个“小海星”，在冲着“大海星”中心位置的那个角上，均升起一模一样的雕像。那是坐着的裸体小婴儿，雕刻得惟妙惟肖。小婴儿额头有一个黑色小圆洞，这种圆洞叫“释魂孔”。释魂孔正对着大牛角胡男人手上的聚魂罐。小婴儿胸口有个洞，里面立着石头做的蜡烛和灯芯。

　　过了一小会儿，三只灯芯自动点燃了，发出真蜡烛一样的火光。

　　“那个古怪蜡烛……是在燃烧‘海星’中的人的生命吗？”藏在暗处的贝恩猜想。

　　魍步步看了看最后一只空着的“小海星”，问奇奇哈尔：

　　“今天的杰斑人怎么还没回来？”

　　奇奇哈尔望望黑漆漆的天色：

　　“应该快了。”

　　没有一点星光的黑色夜空中，一名婴儿借着巨大脑袋的浮力飞回来。这个小家伙疲惫不堪。

　　他气喘吁吁的飞到奇奇哈尔面前，瘫落在地。从他背后的包袱里滚出一个金苹果和一个银苹果，滚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铛铛”声。

　　奇奇哈尔俯身拾取它们，放进一个白色袋子。

　　“可恶……那是孩子的！”厄律提亚气愤的怒吼。贝恩赶紧去捂她的嘴，小声说:

　　“终于见识到他们的炼金术是什么样子了。原来，不择一切手段获取金子，就是他们的炼金术 。”

　　“我以前见过的炼金家绝不是这样。”厄律提亚摇摇头：“那本来是一项技术高超、勤劳又辛苦的正当职业。”

　　“但叟舍雷森的炼金家格外不同呢。”贝恩冰冷的声音长满讽刺。

　　“你们可真有办法！”魍步步笑着对奇奇哈尔说：“每次获得金苹果后，就将怨鬼人灵导为你们特别配制的、清洗记忆的魔法药水倒在湖里，否则那个女神每天都见杰斑人去丢苹果，岂不起疑？”

　　“为了‘炼金’，任何魔法或手段都可以灵活运用。”奇奇哈尔得意的回答。

　　贝恩忽然睁大眼睛说：

　　“我记起来了。奇奇哈尔让我在得到金苹果后，将一小瓶液体倒入湖中再离开，想必那就是洗去记忆的魔法药水，原来如此！”

　　“竟然被他们这样无耻的暗算……”厄律提亚瞪着眼睛攥紧拳头。

　　“这样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你这里拿走金苹果，而不令你生疑。果然是高明的办法。”

　　“被他们利用了这么久，我竟然现在才知情，真是可恶……”厄律提亚愤恨不已。

　　“婴儿们脑袋那么大，便是因为中了他们的魔法。”贝恩轻声说。

　　“呃……”厄律利亚瞧了瞧贝恩：“那你的脑袋怎么没有变化？”

　　“我明白了。你中的只是洗去短时间内记忆的魔药，而我中的魔法则是失去所有记忆。我忘记了一切，包括名字。然而回忆之瞳恰好发动，让我重拾记忆。”

　　“回忆之瞳？”

　　“这是我眼睛的一种能力，正是这种能力将我们带入炼金家的记忆。”

　　贝恩指着祭坛上的婴儿，低沉的说：

　　“看看这些婴儿的脑袋，知道金苹果给他们带来什么了吧？没有幸福，只有灾难！你现在应该体会到什么叫做‘怀璧其罪’了吧？”

　　“可怜的孩子们……都怨我！我忽视了贡普的贪婪，我害了他们……”厄律提亚低声哀叹。

　　“只要能够获得一粒金沙，一丝利益，贡普就会变成不顾一切的疯子和恶魔。”贝恩冷冷的说。

　　魍步步沉稳而熟练的抬起左手，银色食指的机关巧妙打开，露出蛋白石戒指。

　　他念起咒语，蛋白石发出五彩光芒，笼罩了银灰色聚魂罐。聚魂罐通身变成橘红。蛋白石戒指越来越亮，所有人都眯起眼睛。最后蛋白石突然发出极其刺眼的光芒，虽然只是电光火石般的一瞬，但这已经足够迫使所有人闭上眼睛。光芒闪过之后，整个广场上便暗下来了。

　　当贝恩和厄律提亚睁开眼睛后，看到祭坛上每一个“小海星”上的婴儿石像，都从眉心的释魂孔里冒出白色的烟雾状东西。这些像极了人形的烟雾向聚魂罐飞去了。

　　“不好！这是邪恶的摄魂术！他在摄取他们的灵魂！”厄律提亚变色道。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出去，但被贝恩拼命拉住了。

　　“没用的！这些事情前几天就已经发生，你阻挡不了什么……”贝恩神色黯然。

蜡烛熄灭，每一个“小海星”上又出现黑洞，四名婴儿浮了出来。他们被抽取了灵魂，本来明亮多神的眼睛变得黯淡。他们的表情像盲了一样变得十分茫然。

　　奇奇哈尔走上祭坛，从腰间解下一只鼓鼓的大钱袋，向魍步步一递，说：“

　　“这个月的税金都在这里了。国税灵导恩珀特斯这几天不在宫殿，应该是去别的地方收税了。请执剑灵导您转交给他好吗？”

　　“乐意效劳。”

　　魍步步接过来，打开钱袋，里面有十几个黄金苹果和许多金锭。

　　“多亏您的批准和保护，我才能顺利炼金，这是依据国法交给执剑灵导的手续费，请您当面数一下。”奇奇哈尔又解下一只小些的黑色钱袋，双手恭恭敬敬的捧给魍步步。

　　“喋喋喋，”魍步步笑着说：“不用数了，规矩是老的，咱们也都是合作多年的老战友了。”

　　魍步步把两只钱袋里的金币倒在祭坛上，双手捧起金币，又撒下去，嘴巴对着它们说：

　　“钱啊！钱啊……喋喋喋！我能说你什么不好呢？我能找出你的缺点吗？喋喋……”

　　魍步步的笑声与金币撞击地面的“叮当”声混杂在一起。

　　借着周围火把的照耀，红色祭坛上一片金光闪闪。

　　就在这时，厄律提亚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她冲出阴影，跳到祭坛前。

　　“他们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们？！是因为那些金苹果吗？你们只管拿走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对他们使用黑魔法，甚至从他们幼小的躯体里夺取灵魂？！”

厄律提亚高声疾呼。她跪倒在地，手臂撑在地面上，眼泪掉落下来。

　　奇奇哈尔和魍步步诧异的看着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女子，并没有说话。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微笑，仿佛看到一只搞笑的动物。魍步步将戒指对准她，嘴里咏诵咒语。两只火球在他头顶上空凝聚成型。

　　贝恩冲到厄律提亚身边，高喊：

　　“醒来吧！厄律提亚！”

　　“这些婴儿才几个月大，有的还不足一月！你们这群恶魔……”厄律提亚控诉着，近乎绝望的低下了头。

　　奇奇哈尔和魍步步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们的每一只眼睛都越睁越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嘴巴也越张越大。如同画在牛皮糖上的人像突然被粗暴的扯长。

　　两只火球向厄律提亚和贝恩迎面砸去。贝恩感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眼看那火球就要砸中两人了。

　　“厄律提亚！”贝恩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吼一声，嗓子都要吼破了。

　　突然，奇奇哈尔、魍步步、迫近的火球还有周围一切影像，像一层极薄的镜子，被贝恩的这声叫喊，统统震成了碎片。贝恩看看脚下，密集的青草地露出来了；抬头望望，树枝和翡绿叶子伸出来了；听听周围，流水声和鸟的啄木声清晰的传进耳朵里。

　　魍步步、奇奇哈尔还有红色祭坛，以及刚才晦暗的一切，统统消失了。贝恩和厄律提亚回到了梦幻森林。

　　低着头的厄律提亚发现，自己的一颗眼泪落到了贝恩的前襟上。

　　然后她发现，自己是站立着的。

　　“怎么回事……”厄律提亚话没说完，身体摇晃了一下，好在没有摔倒。

　　“你做了一个梦，不过好在及时醒过来了。”眼前的贝恩说。

　　“这个噩梦难道是真实的？！”厄律提亚惊疑的说。

　　“不错，是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厄律提亚身体又一阵摇晃，像是无力支撑身体。

　　“我多愚蠢啊……竟自作聪明，将金苹果送给婴儿们，还天真的认为这是对他们诚实的奖励。没想到啊，炼金家竟然将婴儿们变成了攫取金苹果的工具。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我害了这些小宝贝……”厄律提亚似在哀鸣。

　　“这不是你的错！”贝恩强调说：“你的本意是想让孩子们的生活过得好一些。只怪赤鬼贪婪残忍成性，无所不用其极。”

　　“对孩子们造成的伤害谁也无法弥补，”厄律提亚变得镇定了些：“我会走出森林，去惩罚所有与这件事情有关的灵导和炼金家！”

　　“太好了！那普若利兹人的孩子就有救了！”贝恩大喜。

　　厄律提亚许久不说话，神色时而惭愧，时而凄凉。

　　森林里突然传出三声悠长的鹿鸣:

　　“呦……呦……呦！”

　　贝恩异常震惊，循声望去，只见林中缓缓走出一个又矮又胖的老妪来。她身穿明黄炼金袍，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头巾，头巾下露出枯黑卷发。她那又肥又肿的圆脸上，一双细眯着的、几乎睁不开的眼皮正对着贝恩。过了几秒钟，埋在眼皮里面的红褐色眼珠突然一下子蹦出来，眼神如同夜枭。

　　“您好！我想我知道您是谁。”贝恩微笑着打招呼。

　　他清晰地记得，后知晶球中那个蜕皮的老妪，与眼前的这位一模一样。

　　兲瘟猾绝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弄丢了戒指，所以当她在匕水页城遇到那个叫白堵的后知时，她只问他那个孩子在哪里，而绝口不提那枚戒指。而且，即使万不得已有人知道她丢了戒指，她也希望后知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因为只要把任何一件事情告诉了后知，那就等于全世界也知道了。他们不就是一帮靠着出卖他人隐私过活的投机犯吗？

虽然兲瘟猾如此瞧不起后知，但白堵这一次的确给她帮了大忙。

平时如果向白堵询问普通信息，他是很爽快告诉你的。如果他没说那么就说明你给的钱不够，需要你加码，直到他认为差不多。然而事情也总有例外，比如重要灵导和大炼金家的负面信息是决不透漏的，即便给再多的钱，他也只会来一句：

　　“根据叟舍雷森相关律法和政策，部分消息内容不予告知。”

给再多钱也不说。因为叟舍雷森共荣国完全受贡普灵导控制，如果透漏他们的负面消息，基本就是犯了死罪，会莫名失踪，彻底永远消失。而且白堵也极乐意为灵导隐瞒或修改各种信息，将各种负面信息改为正面，或直接屏蔽，增加其他后知获知的困难度。

　　虽然兲瘟猾只见过襁褓期的贝恩，但她早就从那双可恶的黑眼睛里、一脸混账的微笑中认出了他。

　　她盯了贝恩半晌，仿佛在确定站在眼前微笑的人是否是一个活人，也是在压抑心中洋溢的几乎难以自制的激动。最后她踮起脚后跟，闭上眼皮，冲着贝恩疯狂嗅着，如同一只正在觅食的老母狗。她脸上的激动却很快变成失望。她朝贝恩愤怒的吼叫道：

　　“我的宝贝呢？它为何不在这里？快说！”

　　“它应该在匕水页城的炼金家手里。”贝恩据实相告。那次他被奇奇哈尔弄昏，醒来后蛇眼戒指就不见了。

　　“就凭那些下三流的角色，也敢觊觎我的东西？”兲瘟猾将信将疑。

　　的确，匕水页城的彼歌海德系炼金家无论在法力上，还是在税金贡献度上，都无法与石头城的麦乐明系大炼金家兲瘟猾相比。更何况，兲瘟猾曾获得“优秀人民之仆”荣誉称号，还享受国务宫特别津贴（国务宫特殊津贴，是为了表彰为国家作出巨大贡献的个人，由国务宫直接拨款，定期派发薪酬。有较强的象征性，代表了个人的无上殊荣）。另外，叟舍雷森现任领主金胡桃还赐给她三把红旗，这三把红旗可是至高无上的光荣。要知道，大红色可是叟舍雷森人民共荣国唯一高贵的颜色，只有第一等灵导或退隐灵导才有资格使用，一般的贡普则与此颜色绝缘。就如同前朝的一般官员绝不能使用统治者的标志颜色——明黄一样。不过，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为了表达对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的高度重视而格外开恩，赏赐带着统治者专享色彩的东西，比如前朝的黄马甲，今朝的三把红旗。总之，现在兲瘟猾在叟舍雷森那可是一位旭日东升、前途无量的大红人。

　　“你这个魔鬼。”兲瘟猾阴鸷的盯着贝恩，慢慢说：“害我每夜都做那个噩梦，反反复复，无休无止，现在我只要杀了你，就可以摆脱它的纠缠了！”她本来非常急切的想要找到蛇眼戒指和贝恩，但当这个孩子已经站到她眼前，她反而平静下来了。

　　“我受你的魔法也很深呢。”贝恩很无辜：“每年都要做一次手术，把体内石化的血肉取出来，否则我还会变成石人。你一点也不知道那个手术有多痛苦！”

　　听到贝恩诉苦，兲瘟猾有些得意起来，也有些惊讶：

　　“什么？还有人能够治疗我的魔法？”

　　“不错。您可以解除掉我身上的魔法吗？我实在受不了治疗药水的苦涩啦。”贝恩显得有些欲哭无泪。

　　“妄想！”兲瘟猾不耐烦的说：“上次我法力枯竭，才会被你这个小鬼趁虚而入。而这一次，我要挖出你这双恶魔之眼，炼成魔法戒指。我会慢慢折磨你，如果让你死早了或死痛快了，我就不是优秀的人民贡普（优秀人民贡普，兲瘟猾获得的荣誉称号之一，由国务宫从表现优异的贡普中选出）。”

　　兲瘟猾伸出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与原来贝恩身上的蛇眼戒指一模一样的戒指！而且，这枚戒指也圆睁着一只黄黑斑斓的蛇眼！

　　“什么……”贝恩失声道。他没想到女巫手里还有一枚同样的蛇眼戒指！

　　“当然。蛇不会只有一只眼睛的。自然存在着另一只蛇眼戒指！”兲瘟猾得意的说。

　　“这世界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所以它和原来那只也有不同之处吧？”贝恩说。

　　“不错。你那只是右眼，这一只是左眼。它们都是我的宝贝！你的这双‘噩梦之瞳’，也马上成为我的宝贝了，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实际上，虽然有两枚蛇眼戒指，但是大蛇的灵魂只有一个，存在于右眼——也就是原来贝恩身上那一枚。所以右眼戒指的威力比左眼戒指大得多，也只有右眼戒指才能喷出大蛇魔法。

　　兲瘟猾将手臂抬了一抬，蛇眼里就要喷出魔法。

　　“你应付不了。”厄律提亚小声对贝恩说，走到前面挡住他。她直视兲瘟猾说：

　　“也许要让你失望了，这个孩子我要保护。”

　　“我又怎能忘掉你呢？偶尔享用一下成人的魂灵也是美妙的享受，特别是你这样青春美丽的女孩子。”兲瘟猾的语气明显带着妒意。

　　接着咏诵魔咒：

　　“麦乐明之力，流星！”

　　一颗柠檬大小的黄色光球从蛇眼里飞出，射向厄律提亚。

　　厄律提亚不慌不忙的伸出一根手指，凭空画了个圈，一个柚子个头的彩色泡泡出现，向光球迎去。

　　两者相撞，光球钻进泡泡里不见了。彩色泡泡停止移动，整体发出比光球弱一点的黄色光芒。光芒消失后，那泡泡竟变成灰黄色石球，沉甸甸的摔在地上，像酥脆的石膏像一样碎裂了。

　　兲瘟猾呆了一呆，没料到眼前的女孩儿还有这一手。但她马上又念咒，放出第二个魔法：

　　“麦乐明之力，流星瀑！”

　　蛇眼飞出十几枚刚才一样的光球，如流星群般向厄律提亚飞去。

　　厄律提亚仍旧不慌不忙，她抬起皓腕，玉指轻划，眼前立即出现四个南瓜大小的彩色泡泡。

　　十几个光球与泡泡们互相碰击，光球消失，泡泡也变成灰黄色石球坠落在地，摔裂了。

　　不料，又一波十几个黄色光球向厄律提亚飞去，比刚才的更迅疾。眨眼间已经与厄律提亚相距不到两步。

　　厄律提亚仍画出几个泡泡抵挡。

　　泡泡们化成石球还未落地，第三波更疯狂的“流星群”就到了。厄律提亚已经来不及画泡泡。

　　贝恩瞧得惊心动魄，暗叫一声：

　　“不好！”

　　光球们化作一层黄色光幕，把厄律提亚罩了起来。

　　第四波光球从蛇眼戒指里冲出。后继的光球不断冲入光幕中。

　　光幕变成一个大石球。

　　石球碎裂，石屑纷纷落下，散落一地。原来那只是一层薄薄的石壳。厄律提亚好端端的站在原处。

　　兲瘟猾并没有看到自己所希冀的那一幕，肉肉的暗黄圆脸刻上深深的失望。

　　“我有护体泡泡，你不可能打赢我的。”厄律提亚告诉她这一噩耗。

　　就要触及厄律提亚的衣角，厄律提亚发动了护体泡泡，将众多光球全部抵受住了。

　　“很厉害嘛，怪不得你要为这小子出头。”兲瘟猾说着再次念咒，又放出一种魔法：

　　“麦乐明之力，弦月！”

　　蛇眼里飞出一个黄色光芒的半球体，样子果真如同夜空的半个月亮一样，快速向厄律提亚砸去。对于这次发出的魔法，兲瘟猾的表情显得信心满满胸有成竹。

　　就在兲瘟猾念咒的同时，厄律提亚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她集中精神，右臂伸得高直。黑纱白星花的衣袖滑下。她以肩为圆心，画出一个伞盖直径的巨大泡泡。

　　“半月”与大泡泡相撞。“半月”消失，巨大泡泡变成巨大石球，掉在地上摔成几瓣。

　　兲瘟猾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已经意料之中。厄律提亚也无动于衷。

　　从地上摔开的巨大石球里面，突然冒出来四个苹果大小的泡泡，飞向兲瘟猾。兲瘟猾脸色骤变，忙不迭的抬手念咒。咒语才念到一半，蛇眼戒指刚亮起黄光，泡泡们便接踵而至，连连撞在她身上。

　　在兲瘟猾周围圈起了一层极薄的屏障。这个炼金家被关在一个大泡泡里了。

　　原来厄律提亚刚才放出的大泡泡魔法明明看着是一个泡泡，其实里面还存有四个小泡泡，虽然大泡泡变成了石球，却已经飞近了兲瘟猾。于是四个泡泡趁机飞出来，击中目标。

　　“好厉害！”贝恩高声叫好。

　　被关在泡泡里的兲瘟猾同时被禁锢了魔法，无论她在里面如何念咒，却什么也放不出了。

　　兲瘟猾开始暴跳，她撕抓着那层极薄的屏障，可是那看似任何风吹草动就会破灭的泡泡仿佛掺了又弹又韧的麦芽糖一样，即使老妪的指甲再尖利，也戳不漏一个小洞。她发现自己再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后，终于消停了，瘫坐在泡泡里不住的喘息。

　　“控制住她了吗？”贝恩问厄律提亚。

　　厄律提亚点点头。

　　“赢了！”贝恩欣喜地说。这时他的身体一阵僵硬，胸前忽然亮起两道蜈蚣状的光斑。虽然隔着衣服，但十分清晰！

　　“你中了魔法？”厄律提亚见状十分吃惊。

　　“噢，只是一点旧伤而已。”贝恩满不在乎。

　　“嚯嚯！那是我的魔法！”兲瘟猾骄傲的对厄律提亚说出自己这件丰功伟绩：“我还给襁褓期的他喂了点‘埋了命’，它们会忠实的跟他一辈子！”

　　贝恩已经好几天没有喝药水了，加上他体内的魔法暗伤与兲瘟猾放出的魔法产生了共鸣，从而提前发作。

　　他赶紧往胸前一摸，结果什么也没摸到。

　　“真的不要紧吗？”厄律提亚说。

　　贝恩红润的脸庞此时浮现出灰黄的颜色，前胸仿佛锥心裂骨似的剧痛，疼痛掩盖了他的五感，他已经完全听不见厄律提亚在说什么。他死死捂住胸部，脑袋垂下跪在地上。

　　从贝恩前胸蔓延上来一片灰黄，将脖子至下颌都淹没了。贝恩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次发作一定会要了这个小鬼的命。”兲瘟猾得意的说。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来，脸色大变。她狂吼着，几乎要连带着囚禁她的泡泡一并跳起来：“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他的眼睛要是变成石头太久，就再也恢复不了了！我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我的！”

　　厄律提亚神色肃然。她伸出手掌，手心放在贝恩额头上方，嘴里吟唱神秘咒语。

　　贝恩仿佛受到莫名吸力，他的头抬起来了。那灰黄之色加快了向上蔓延的速度，贝恩的头部完全变成了石头。

　　那可怕的灰黄之色忽然化成一缕黄光，钻入厄律提亚手心。过了一段时间，最后一丝黄光消失，贝恩的肤色恢复了正常。

　　被困在泡泡里的老妪镇定下来。她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暗黄而肥圆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狞笑。

　　厄律提亚极度疲累，脸色发白，身体晃了两晃。

　　贝恩苏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脸上神采照人，完全不像刚才濒死的模样。他十分轻松的笑着说：

　　“哈！感觉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舒坦过！”

　　“我只是让你的魔法旧伤延迟发作。”厄律提亚说。

　　“放我出去！”兲瘟猾老妪喘息着说。

　　“为什么？”厄律提亚问。

　　“哼哼！兲瘟猾冷笑：“你不会以为，你真的打赢我了吧？”

　　厄律提亚微微一怔。

　　“察觉到不对劲了吗？嚯嚯！我的魔法马上就会在你身上发作了。”兲瘟猾十分得意。

　　“什么意思？”

　　“我刚才的‘弦月’魔法，其实分为上弦月和下弦月，上弦月可以被看到，而下弦月却是隐形的。就好比大多数你在夜空里只看到半个月亮，其实它的另一半只是隐藏着而已，看不到并不等于不存在。上弦月与你的泡泡抵消，而下弦月却在不知不觉中附上你的身了。哈哈！”

　　贝恩很吃惊，赶紧瞅了瞅厄律提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厄律提亚的脸上很是不以为然。

　　“怎么样？做个交易吧，你放开我，我帮你解除石化魔法。不然，你可会变成石头哦。像你这么青春美丽的女孩子，当然不会希望此事发生吧？”

　　厄律提亚看了贝恩一眼，表情像是忽然打定主意。她对兲瘟猾说：

　　“别装腔作势吓唬人了，吹牛也要有个限度。你的魔法对于凡人来说可能不错，可惜，你的对手是我。”

　　兲瘟猾疑惑的盯着厄律提亚，心里纳闷：

　　“难道她没有中我的魔法？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你应该庆幸我没有伤人的魔法。”厄律提亚微微一笑。

　　那个禁锢着兲瘟猾的泡泡突然在原地急速自转起来。

　　“等一等……”兲瘟猾慌忙说。

　　那泡泡越转越快，已经分不清兲瘟猾的嘴脸和身影。最后与她一起统统消失了。

　　禁锢海拉尔的泡泡也如此这般消失。

　　“我明显感觉这个炼金家的身体里潜藏着一股极强的魔力，”厄律提亚无奈的对贝恩说：“这不是凡人应该有的力量，太怪异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清楚我的泡泡困不了她多长时间，我只能把她送到另一个空间封闭。但不久后她肯定会挣脱泡泡的束缚。”

　　“这么说她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吗？”

　　“没那么快，你有从容离开这个国家的时间。她的目标是你，你应该远远躲开她。”

　　“我得先去匕水页城，救出无辜的婴孩。咱们现在就走吧。”贝恩决心已定。

　　他转身刚走出两步，忽然听见厄律提亚黯然说：

　　“十分抱歉，也许……我走不出森林了。”

　　贝恩讶然，赶忙转回身去。

　　厄律提亚缓缓背过身去，望向不远处的湖泊。

　　她白皙的后腰有一个小小的灰黄色印记，正在慢慢扩大。

　　贝恩倒吸了一口凉气。

　　厄律提亚无奈的叹道：

　　“难道……如今人类的黑魔法威力竟如此强大……连身为神的我也无法抵抗吗……”

　　兲瘟猾说的都是真的……”贝恩大吃一惊。

　　厄律提亚苦笑着说：

　　“可能我非凡人，所以那个魔法迟一点才对我起效果吧。”

　　就在厄律提亚刚刚吸收了贝恩身上发作的魔法时，半个黄色光球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厄律提亚身后，它闪电般飞过来，击中了厄律提亚的后腰。厄律提亚因为极度疲惫和分神，竟而无法发动护身泡泡抵御，被兲瘟猾的魔法钻了空子。

　　厄律提亚中了魔法后，感到腰部一阵刺痛。她知道不妙，但却装作若无其事。

　　当时她考虑到如果与兲瘟猾达成交易，把她释放，虽然自己可以免于石化，但是想要再困住兲瘟猾却不容易，到时候贝恩就危险了。

　　“你为了救我而耗尽全力，所以才无力抵抗兲瘟猾的魔法吗……”贝恩明白过来，悲痛的说。

　　“不必介怀，这是我自愿的。我变成石像后，会永远在湖前忏悔，不该把金苹果送给孩子。”

　　“错绝不在你。当婴儿也被允许肆意伤害时，只能说明这国家已经彻底疯狂、崩坏。你完全不用自责。”

　　厄律提亚平静下来，说：

　　“我想为他们做最后一件事。”

　　她走到湖边，望向如镜的湖水。贝恩跟在她身边。

　　湖中心出现一个模糊的金色光点，慢慢浮到湖面上，贝恩看清了，是一枚金黄色的榛子。

　　湖水化成了一只精巧的手臂，那水做的手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它。手臂越伸越长，将榛子交到厄律提亚手中。

　　“还好你来了，我才不至于继续被蒙蔽，仍旧错下去。”厄律提亚转头看着贝恩说：“匕水页城的灵导人、炼金家罪行累累，你可以替我惩治他们吗？”

　　“我会去找他们的。”贝恩答道。

　　“你很有勇气。就把这个小玩意儿送给你吧。”厄律提亚把榛子交给贝恩。

　　贝恩接过来，感觉手心里沉甸甸的，凉凉的。

　　“这不是普通的榛子。”厄律提亚说：“它里面栖息着一只强大的龙魂。”

　　“哦？”贝恩猛地感到捧着榛子的那只手热了起来。他看着手心里的榛子，想到矮人叔叔曾经送给自己的护身戒指，那里面也有一只龙的灵魂的。可惜已经与蛇眼戒指一起，被炼金家搜去了。

　　“这里有一个小故事，你愿意听我讲一讲吗？”

　　贝恩点点头。

　　“我是夜神的第二个女儿，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和姐妹们轮流看守金苹果园。看管金苹果园的还有一只百头巨龙，名字叫做拉冬。有一次，一个巨人趁我们不注意，偷偷闯进金苹果园。他十分清楚，就算一百个巨人也打不过百头巨龙，于是想出了下三滥的手段。他暗下魔法药水使拉冬昏睡，然后趁机将拉冬杀害。然后，这个巨人从金苹果园里摘走了三只金苹果。

　　仅仅为了三只金苹果，就杀害了一个生灵。这太残忍了！我和姐妹们将拉冬的灵魂封印在这只榛子里。拉冬的灵魂带着对为了利益不惜害死无辜生灵的坏人及恶行的愤怒！

　　我把它交到你的手中，希望你可以用它来惩戒那些利欲熏心的贡普和炼金家。”

　　贝恩重重的点了下头。

　　“再见了。”厄律提亚慢慢向湖中走去，当湖水没了膝盖时站定。这时候石化速度陡然加快，厄律提亚转回身来，向着贝恩微低下头，双手合十忏悔，变成了一座石像。她那愧疚的脸颊上挂着几滴泪水，泪水划至腮际，将落未落，便已化成石珠。

　　贝恩将榛子放入怀里。他望望天色，这时午时已过，天空那轮惨白金乌已经完全隐没入铅灰色的云中。

　　贝恩离开湖岸，寻到自己的坐骑，按原路返回。

　　他已经暗暗打定一个主意，并且为此下了十二分的决心。

　　马儿在森林里飞快奔跑。贝恩目光炯炯。

　　在掠过一棵构树时，惊得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这颗树的杈子上站着的蓝鸠扑棱棱飞了起来。

　　“嘎！嘎……”

　　它在树梢上盘旋了一圈，然后向贝恩追去，用它漆黑的小眼睛看了那个男孩几眼。

　　最后它呼扇着翅膀，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贝恩并没有在意那只鸟儿，森林里这种鸟多得是。他快马加鞭，向森林边缘飞驰。

　　沿着大路骑行许久，林木渐稀，远处出现了黑色的长方形轮廓，那是赤鬼设置在森林入口的障碍物。障碍物旁边影影绰绰的晃动着几个民卫。贝恩已经看到他们手里的斧头和长矛刃上的森森寒光。

　　贝恩紧紧握着缰绳，毫不犹豫的向那里冲去。

　　突然，从前面路边的树丛里飞出一只鸟，莽撞的冲到贝恩面前，贝恩赶紧拉住奔跑的坐骑。停下来一看，原来又是一只蓝鸠。

　　这只蓝鸠鸟在贝恩眼前转了几遭，将贝恩逼停后，一个回旋飞到原来的地方。那树丛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半精灵，蓝鸠鸟落到半精灵抬起的手上。

　　女半精灵对着贝恩奚落道：“

　　“你疯掉了吗，竟敢大摇大摆的冲向赤鬼的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