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一个月内要看完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起初兴头高,横竖看了几日。后来忙了却也不觉得愧疚。直到期限将至,两天里竟也认认真真地在书上做了笔记,挑了些暂时没能理解的字词。居然也在日子前看完。
凡事不想做时,万般不是理由,也成借口;决心要做时,纵有千万事缠身,心里念着想着也要完成。
《多少恨》是书中最后一篇,也是篇幅最长的一篇,看着目录,心想着越看到后面会越烦,越是没有耐心。
(一)
“虞家茵”这个名,从映入眼帘,穿过瞳孔直印在心上。一刹那,耐心便自顾自地回来了。
她与经好友介绍的教孩子念书的东家夏宗豫巧在电影院门口认识,一个退票,一个买票。可家茵并不知道,这是她未来的东家。
那人和家茵对看了一眼。本来没什么可窘的,如果有点窘,只是因为两人都很漂亮。(摘自原文)
她去见了孩子,和小蛮非常要好,八岁的孩子,只相处一天就怕第二天老师不来了。孩子的母亲是长住在乡下的。
她在那里尽职尽责,关心备至,到底是个孩子,需要哄着。她父母离了婚,父亲有了新欢,便不管了。
与宗豫第二次见面是为了给小蛮准备生日礼物,在店铺里。恰好都是来给孩子买礼物。宗豫为了感谢说开车送她,她说出的地址让他恍惚间也觉得自己顺路是在扯谎。
到家了才知道宗豫是小蛮的父亲。她知道自己的本分。做着她的老师,做着他的朋友。不多想,不表露。
小蛮生病梦中呓语:“老师!老师!唔……老师你别走!”像是戳中了他的心事。(摘自原文)
她二十五,花容月貌,知书达礼,他三十五,成熟稳健,泰然处之。不过十年光景,也还不至于衍生“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悲慨。
宗豫开车带了小蛮携她出去,街上被人认为是一家三口。
他的皮子手套破了,她在给小蛮做手套的时候,不言不语地补好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去找她聊聊天,玩玩西方牌,问未来的事。只是占到的结果并不好,又说着这事儿当不了真。
他有螺,她没有,她只有簸箕。宗豫问家茵:“有怎么样?没有怎么样?”
家茵笑道:“螺越多越好。没有螺手里拿不住钱,也爱砸东西。”宗豫心里想着,这样不好么,他有螺,她有簸箕,很完美。
(二)
直到她那死皮赖脸,不谙世事,毫无责任感,还打着为女儿好的无辜嘴脸的父亲找上门来。
为了向女儿讨要钱财,直说自己之前多混蛋,选了个年轻女人,对不住女儿。家茵清楚地了解这个人。
她从前太恨他,太“认识”他了。真正的了解一定是从爱而来的,但是恨也有它的一种奇异的彻底的了解。(摘自原文)
可是因为她是家茵,他是家茵的父亲。再有恨,也是父亲。当他花光了钱,兀自地找到夏家。家茵回绝了父亲要宗豫给他在厂里安排个差事的要求。她知道,这没完没了的。她知道,她不想这样。她只是孩子的老师罢,其他的不想。
可这虞老爷子作贱惯了,使了手段,硬生生地葬送了自己女儿原本可能获得的幸福。
他和夏家老妈子嚼舌根,引得姚妈去乡下接了生病的太太来。
他偷偷去见夏家太太,替家茵做主说愿意去做姨太太。
他在厂里一副丈人模样,私吞捐款,宗豫不得不让他离开厂里,宁肯每月贴他几个小钱。
家茵那种等太太走了以后再作打算的念头一闪而过,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随后便深深地自责,怎么能容忍自己有这种想法?这么肮脏卑鄙的想法……
(三)
她是虞家茵,做不了虞老太爷口中的女儿,却有着虞姬一般的决绝。
她撒了谎,说要回去和表哥结婚。其实不过是去厦门做那之前觉得并不怎么好的事。宗豫的挽留拗不过她的决心。
他们的事情,像在一个黄昏的梦里。梦里的时间总觉得长的。其实不过一刹那,却以为天长地久,彼此认识了多少年了。(摘自原文)
他去送她,她却早早的走了,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给。从窗外望见里头收拾干净的房间,心生悲凉。
她是虞家茵。做不了那等破坏他人家庭之事,尽管宗豫和太太本身并没有感情,否则太太也不会常年在乡下,原本宗豫就要与其离婚。但在家茵看来,她曾经也闪过等待的念头,还是做不了这等事。
父亲的种种做法也让她难堪。对于父亲,她终归是狠不下心,否则不会一次次被他掐着走,最终加速了感情的结束。连梦也早早地醒了。
(四)
这便是虞家茵和夏宗豫的结局。我还没回过神来,小说已经完结了。
我又往后翻了一页,看到出版商和殷红的书皮封面,才真真相信,这就是结局。
像家茵这样善良高尚的女子怕是不多。像宗豫这样的男人也确实难遇到。她也的确是爱着他的。偏偏摊上这么个时世,即便爱得深沉,也是放在心里的,不想时轻如鸿毛,念时重于泰山。
这样的父亲,家茵无从选择,毕竟还是父亲,能怎样呢?我是敬着她的,无奈的情况下,没有选择去伤害任何人,她不愿小蛮像她一样,经历这样悲苦的人生,虽然这些她都能经受,她委屈的是她自己。
她决绝的霸气,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恍惚间让人并不觉得是女子,倒有几分男子式的果断。她是纯洁高贵的,可她是无奈的,没有办法的。
我一口把旁边放着的水饮尽,仿佛和着家茵的恨,宗豫的恨,感情的恨。一饮而尽。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