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毕方
《山海经西山经》: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a市的夜总是会陷入一种近似昏迷的状态,黑夜浓郁粘稠,似乎将光线都吸收进去,像是黑色的油漆刷在了眼睛上似乎除了黑色什么都看不到。迷雾缭绕在远郊的别墅区,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深蓝色的夜空的笼罩下,不时的闪过几只野猫和几声鸦鸣。
不知从哪儿流来了沉重的白色雾气,像水一样浑浊的贴着地面滚动的流淌开来,静悄悄的向不远处的别墅群袭去。
这一夜男人睡的异常不踏实,梦中总是出现光怪陆离的景象:熊熊大火,浓雾,肢体,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他浑身一震,猛的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呼吸很是粗重。在稳定了一会后他擦擦额头上的虚汗,闭起眼睛稍稍平复了心中翻涌的惊恐。
手腕上的表盘有夜光标志,指针在静静的走着,时针定格在一点。此刻是凌晨一点整。
他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让他心里的糟乱又平复了几分,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男人坐了起来,身边的妻子睡的很安稳,他从床头的柜子上拿了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起身,蹑手蹑脚的走上了阳台。
由于刚从睡梦中醒来,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而这时尼古丁刺激着神经中枢将他的思维重新组合的井井有条,各种杂事涌入大脑。
这几天由于公司合并,一大摊子事往往得忙到凌晨两三点,难得的一次早睡却又被噩梦吵 起来了…他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吞云吐雾,一支烟抽完后身边的烟雾已经浓的散不开了。他伸出手拨开这些二手烟,防止它们粘在睡衣上,不然被妻子闻到烟味她又要喋喋不休。
在阳台上清煞的凉气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在上面呆了一会,顺带着想了想以后公司的 发展走向,过几天税务局的就要派人过来查税收了,公司怎样的情况他最了解,又要拿出一部分资金来堵住那帮贪徒们的嘴了。
就在他将烟头丢到垃圾桶里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在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他向四周环视一周发现没有什么异样以后才安下心回自己的卧室,躺好,刚要关灯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的烟雾似乎太浓了一些。
他又坐起来,低头看了看床下面流淌着的白色雾气,有些诡异。
就好像在恐怖片里经常出现的迷雾一样,带着让人脊柱发凉的气氛,寂静无声的把整座别墅包围起来。他把脚伸进雾气中拨了拨,雾气打着卷流淌开来。
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大雾预警天气,而且现在也不是下雾的时候。他挠挠头,想来这边靠着低山,山内晚上湿气重才有了雾吧。
男人并没有多想,掀开被子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再一次陷入了静谧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静悄悄的从窗口爬进来,在黑夜中,它默默的端坐在男人床前的一把椅子上,目光死死盯着熟睡中的两个人。
又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梦。
梦里有熊熊燃烧的火焰,燃烧起来的人类的肢体,有黑色的指骨突兀的手从地下钻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身后是紧紧跟随着的火焰,火焰里挣扎着女人,烧的脂肪都散发着酸臭的气味,烧出的油从伤口中吱吱冒泡,然后又一滴一滴的流淌下来。
他吓得尖叫,伸手想掰开自己脚上的手逃离,可是无论怎么用劲都无法甩脱,眼看着火就要烧到自己的身上了,这才意识到这肯定是在做梦,
醒过来啊!他强制着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
人一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了,肯定是快要醒来。男人在火苗窜到他身上的那一刻,咬下牙狠狠的把头撞到了地上——随着现实中“咣”的一声,他吃痛醒来了,脑袋撞到了柜子上。
黑暗中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很是响亮。他心里暗骂了一声见鬼了,一边伸手擦掉再次从额头上冒出的虚汗。过了一会终于平静下后,耳边妻子轻轻的喘息像是安魂曲一样让他安心。
他闭上眼准备稍稍缓一会,突然他却不敢睁开眼睛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妻子是在自己左边睡着的,刚才那轻轻的喘息,是从右边传来的!
有什么人潜入他家了,还就坐在自己身边啊!
卧室里唯一能够防身的,就是衣柜里那根铁质的棒球棍。他假装熟睡汗涔涔的想着,最好的方法就是装睡,要是来者图他家钱财,只要不被戳破应该就不会害人命吧。男人有点怂,但是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希望这个人拿了钱就走。
黑夜中无声的对峙,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人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静静的坐在床边,男人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烫人。
“怎么这么热啊……”妻子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声。男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不敢动,生怕再出什么动静打破这种诡异的宁静。可是妻子却在渐渐醒来,手在墙上开始摸索着找灯的开关,男人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啪”的一声,灯开了。
“快跑!”男人像是瞬发的子弹蹭的弹起,将妻子从床边推开老远,女人吓得尖叫:“你要干嘛啊!你疯啦?”
等到男人回过神啦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什么雾气,明亮的卧室干干净净。
“你大半夜抽什么风?吓死我了。”妻子揉了揉额头,刚才男人推她时撞到了桌角。
“没事,做了个噩梦。”男人心神稍微定了定,摸了摸头上的汗。大概这两天真的是太累了。他哆哆嗦嗦的下床,想去柜子那边拿棒球棍。
“诶镜子怎么雾腾腾的。”女人去了卫生间,镜子上盖着一层白雾,就像是洗澡时水汽在镜子上凝出的雾气,“你刚才洗澡了啊?”
“什么?”男人心一紧走到卫生间,女人正在拿着抹布正要擦镜子,心中的紧张感越来越重,下意识的他就喊:“别!”
然而女人的手已经下去了,水汽被抹掉,镜中的人像却不是她自己。
那是一张介于人类与禽类之间的脸,却像是被火烧过的肉块,原本五官的地方被几个黑洞代替,烧焦的皮肉干巴巴的如同枯树皮。它此时正挣扎着从镜子中出来,一只畸形的爪子扳住了镜框。
女人吓的呆滞在原地连喊也喊不出来,镜中喷出了冲天的火光,刹那间将女人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