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是二三十年代的人,年少的时候饱读诗书,算是富家子弟。后来家道中落,种了很多年田,迟暮之年,在我们县城里的一家国有企业里面做了一名会计。
爷爷很严厉,所以我小时候对他是又爱又怕。爱他什么呢?每次从乡下到他上班的地方去,他都会给我买一些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新鲜玩意儿,所以,我特别爱他。
为什么怕他呢?可能是他的古书读的太多了,总是喜欢训我。有时候我笑得忘了形,他就会板着脸训我:“男儿三笑为一痴,女儿三笑无教志。”都不能淋漓尽致的笑一笑?这让我很是不解,但是他那不拘言笑的眼神,让我不敢反驳他,所以我怕他。
不过,那么博学多才又做事严谨的他,也出了一次洋相,让我觉得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是一个夏天,我爸又把我送到他那里度暑假,虽然有些拘谨,但我也很兴奋。
刚到的那一天下午,爷爷就带着我去买冰棒。
那是一间很宽敞的房子,房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很多长条桌,长条桌的两边整整齐齐的放着那种窄窄的长板凳。
我坐在长板凳上安安静静的等着爷爷,他去买冰棒了。
头顶上有两个大吊扇“呼呼呼”地转着,在房子的一端有几个小小的窗口,里面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人正在来来去去的忙碌着。
一股清甜又冰凉的香味就是从那几个小小的窗口飘出来的,我接连着狠狠地吸了几口气,那味道太美了,沁人心脾,我对接下来的时光充满了期待。
不一会儿,爷爷端着一个瓷碗过来了,瓷碗里有两块亮晶晶的,像玉石一样晶莹剔透的长方形的方块块,每个方块块上面还有一根竹签。
爷爷拿起其中的一个送到我的嘴边上,说:“尝一下,看好不好吃。”
我张开嘴凑了过去,刚碰到那个方块块,马上像触电一样弹了回来,太冰了!
爷爷含笑看了我一眼,说:“我们先回去,吃了晚饭再吃,好不好?”说完,他就拉着我的手往厂里面的食堂走。
食堂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打菜的窗口前放了两个开水瓶,爷爷把刚买的两根冰棒放进一个空的开水瓶里,然后用那个瓷碗给我打了一碗饭。
很快,我就把饭吃完了,对于刚才的那两个晶莹剔透的方块块,我还充满了好奇,我已经鼓足了勇气,我想我这次一定能打败它,把它吃进我的肚子里。
爷爷把我吃饭的碗洗干净,来到窗口边转了一圈,递给我半碗水,说:“哎哟,这个冰棒化的好快,已经全都成水了。快喝,很甜的。”
我接过碗用嘴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水,一脸不解地望着满脸期待的爷爷,说:“这水现在有点烫。”
“怎么会烫呢?”爷爷接过碗,狐疑地摸了摸碗的底部,说,“还真是热的呢!”
食堂工作的一位大妈热心地说:“是不是拿错开水瓶了?”
我抬头一看,窗口前刚才都只有两个开水瓶的,现在已经花花绿绿的放了一大片了。
爷爷把碗里的开水倒掉,蹲在那一片开水瓶面前,开始一个一个地检查开水瓶。
我也蹲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他那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皮肤的纹路汇成一条小溪,然后一滴一滴地滴在衣服上。
终于,有一个开水瓶在爷爷的掌控下,“哐当”一声,吐出两个亮晶晶的冰块块,爷爷的脸上马上绽开了一朵花,他把瓷碗递给我,说:“还好着呢!一点都没有化!”
那是我第一次吃冰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