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小时候家附近有一条小溪。夏天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一起踩着溪流走好远好远,捉蝌蚪,然后看蝌蚪长成青蛙。冬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掰冰凌,在结冰的小溪上滑冰。关于童年的记忆总是少不了那条小溪和小溪附近的树林。现在那条小溪已经干涸。
说起树林,我想起小时候总爱掏鸟窝,看见有鸟从灌木丛飞出来,就马上凑到灌木丛寻找,看有没有鸟窝和鸟蛋。我记得有一种鸟,学名不知道叫什么,我们老家叫它红红燕。人们都说抓了这种鸟或者拿了这种鸟的鸟蛋或幼崽,鸟会报复的,人的眼睛会变成红色并疼痛难忍。但我至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现在好像也没再看见过那种鸟。
我爸说他小的时候山上有狼、獾、狐狸、野兔、野猪……晚上会听见狼叫,狐狸会在晚上偷鸡,獾、野兔、野猪会破坏庄稼。人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会想方设法消灭它们。现在,偶尔还能看见一两条野兔,其它的动物早就销声匿迹。
农村的空气是干净清新的,以至于我从来没有想过空气会不正常。提到空气,我脑海中的关联词就是清新、新鲜这些美好的词。我记得小时候去城里,一到城附近,空气就变得灰蒙蒙,我一直以为那是雾。直到来到北京,直到“雾霾”这个词频繁出现,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那座城里的不是雾,而是霾。
当有水、有树、有鸟、有动物、有清新的空气时,我们理所当然的以为本该如此,这就是唯一的样子,我们不会想到这些会消失。是啊,只有不正常才会被注意。呼吸系统正常的时候,你不会注意到你在呼吸。手正常的时候,你不会注意到手。脚正常的时候,你不会注意到脚。脑袋正常的时候,你不会注意到头。只有当它们不正常了,你才会注意到它们。
但是当你注意到的时候,是否还来得及?如果来得及,你是否采取措施? 当雾霾来了,人们戴着
口罩开车,并不会因为雾霾就选择坐公共交通工具。当雾霾走了,人们继续开车,仿佛雾霾没来过一样。每个人都在抱怨雾霾,抱怨国家不大力治理,但是大家还是一样地开车,一样地烧煤,一样地排放未处理的工厂气体。走路的抱怨开车的,开车的抱怨砍树的,砍树的抱怨开工厂的,无休无止……
我不知道该指责谁。那开车的、开厂的、砍树的可能是我们的亲人朋友,也可能是我们自己。我们仿佛都有苦衷,我们要生存,我们要挣钱,国家要发展,这些问题不可避免。每个人都该负责,每个人都不用负责。我是在开车,但不是我一个人开车。我是在砍树,但不是我一个人在砍树。我是在开厂排污染气体,但不是我一个人开厂。
人们说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谁都有罪,谁都有错。那我们能否自觉地管好自己,严格地要求自己? 或者,我们也不用指责别人,也不用管理自己,一起放肆,互相伤害吧!让雾霾来得再汹涌一些吧!让末日早一点到来吧!反正,河已干,树已砍,空气已脏,人心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