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今年66岁了,是村里同一代人中少有的文化人,2002年以前他一直以民办教师的身份在村里那只有十几个孩子的小学校教书育人。收入无几,都不足以维持生计,直到2002年经历了民办教师转正他成为了一名有编制的人民教师,这一重大的改变不仅改变了赵老师的地位,更改变了他的经济。但永远不变的是他的家庭地位。
赵老师有个脾气很差的老婆,没有文化,脾气暴躁,那时赵老师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赵老师的老婆常常仗着自己娘家省城教育局里有人来吆五喝六,她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她总感觉自己是赵老师家的大恩人,没有她的帮助,赵老师指不定有多惨,过得有多穷。赵老师从不反驳什么,但也从没承认过什么。村里人看不惯,说文化人软弱,如今这样,当年也这样,原来赵老师年轻的时候有个意中人,两个人情投意合,听说女方也很有文化,但家里也不富裕,所以遭到双方父母的反对,两个人也曾坚持了很久,但后来赵老师的母亲以死相逼赵老师狠不下心来,最终也因没有劝说动父母而分开了,女方后来嫁到省城去了,赵老师娶了现在的老婆留在村里教书,这仿佛是那个不允许自由恋爱的时代欠下的一个债,总能给当事人和听者都留下一种遗憾。
直到2005年的夏天,赵老师的老婆丢了,人们找了一天一夜,最后在那个废弃了两年的小学校门口找到了,人们把昏迷的她送到了医院,原来赵老师的老婆得了海默茨综合症,她的记忆不断退化,她总是不断地生活在过去,过去再过去,赵老师已经调到镇里上班几年了,但她仍然坚持每天都去那个废弃的小学给中午不回来吃饭的赵老师送饭,她的性格也突然大变,变得不再嚣张跋扈,有时候说话也会语无伦次,她的肌肉也在不断萎缩,走路及缓慢,有时候会摔倒,这时赵老师会极吃力的把她背回家,赵老师要到镇里去工作,每周回来一次,但赵老师的老婆已经不能一个人在家了,所以赵老师会把她一起带到镇里,租了个房子,白天工作他会把老婆锁在院子里,晚上会陪着这个孩子一样的老婆散步,这回赵老师的家庭地位上来了,他常常对着自己的老婆喊,但多半都是因为她又不肯吃药了,或者把药倒掉了。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已经15年了。
2015年赵老师去省城办理退休的时候遇到了那个自己年轻时的初恋,彼时二人已经有近40年未见了,赵老师得知女方现在也是退休在家,几年前老伴去世了,现在在儿子家帮忙照看孙女,过得也还挺好。
自那次从省城回来后,人们都开始讨论赵老师的故事了,有的人觉得赵老师终于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了,这么多年,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和这么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智商只有三岁的孩子一样的人生活了这么多年,照顾的还那么好,就是真欠她的,也该还完了,有的人则认为那是绝对不行的,赵老师的老伴虽然病了,但是她还是活着呢。有的人甚至觉得,那就既和初恋在一起,也别扔了老伴,先一起过吧,反正啊,他老伴这病也不知道能熬多久。
赵老师好像从来都听不见这些声音,他从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仿佛很喜欢退休后的田园生活,他家的菜园子是村里最好的菜园子,他总能最早吃到新鲜的瓜果蔬菜,不仅如此,他还会送给街坊邻居吃,会给在城里的儿子女儿吃,一到秋天他的儿子和女儿就会开车来这里取菜。
2018的年冬天,他的老伴又摔倒了,这一次没有再起来,听说赵老师早就在省城里买了房子,但老伴的病总爱走,乡下走不丢人,大家都会帮你一起照看,如今,赵老师不用再找他总是走丢的老伴了,今年已经66岁的赵老师也没有去省城里住,更没有去找他的初恋,他还是在老家侍弄他的那个小园子,人们依然能最早地吃到他园子里的瓜果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