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黝黑的栅栏，苍白的灯光，拘留所里失去自由的人群们却人声鼎沸，大声笑着吃着东西，指着对方似疯癫的笑，
梁默冷漠的盯着眼前这看似欢声笑语和谐的一幕。
不久前，一个黝黑的胖子哭丧着脸请求班长说能不能欠账买些东西吃，因为他实在是太饿了。
梁默开始注意到这个黝黑的胖子，他宽鼻宽嘴宽额，长得就是一副受欺负的模样，说句实话，在这里面，他这种长相被班长看见绝对第一句话就是，滚过去倒尿桶。
好吧，他来了这几天好像确实是一直在倒尿桶，但是就算再尿频的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么个人在服务大家，就算发现了，也都觉得理所当然吧。
班长瞧了他一眼，冷漠的说了句不行。
胖子低下了头，似乎不敢看班长的眼睛，小声说了一句：可是我有肾积水啊。
班长再次瞧了他一眼，仿佛这次才看清了眼前这个黝黑的胖子，说了一句：我看看吧。还是冰凉的毫无感情。
过了一会，房间里的人都回来了，不大的屋子大概住了将近二十人，每个人都有些垂头丧气，毕竟这地不是他妈人待的。
班长这时候提高音量跟胖子说道：不是我不帮你买，是因为这真的不能欠账，我要是有吃的东西我就给你了。
语气听起来多么的动人啊，多么的无奈。
梁默看了看班长床下的大箱子，他知道那里面都是吃的。
梁默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在里面太招摇不是好事情，尤其是你居然想要拆班长的台。
这时候所有人都听见了班长的话，都一副热切的样子来询问道：都三四十的人了，连几百块都没有么？
胖子的头更低了，小声的讲出自己的一切。
原来胖子不是本地人，他来这里打工不到一年，被老板骗了，干了七个月，老板才给750元，三四年没敢回家，家里的老婆孩子也没管，因为被骗喝了点酒，莫名推搡了一下警察导致抓紧来了，平日里每天吃三个馒头也还凑合可以，今天因为只能吃一个，所以晚上熬不住了。
梁默听了这番话有些不以为然，也许他也变的冷漠了。
但是周围的人似乎非常热情，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你没有我这有啊，来我这拿。
语气仿佛是胖子自己太笨了，不知道自己来取。
有一个青年歪着嘴说：我那有的是，你吃自己来我这拿。
他一边说，一边把方便面往自己嘴里大塞特塞，塞爽了还歪着嘴梗着脖笑一下。
甚至还有一个刚进来的满身纹身，据说跟着大佬混的年轻人站起来拍着胸膛说，没事，明天我给你买两百块钱的不就行了，出去我在给你介绍个工作，每月让你三千五千不是问题。
梁默冷漠的看着眼前这群热切关怀的人，心里似乎在鄙视他们，不，是在唾弃他们，捶骂他们，一群虚伪的人啊。
因为他们拍着胸脯说了许久，却没有一个愿意动身拿自己的东西给眼前这个可怜的胖子。
胖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可怜的是他还要不断感谢这些人，感谢他们的“慷慨”援助。
周围人更加满足了，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大好事一样，也不断说着不用谢不用谢。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梁默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说道：别都说啊，都动手拿啊，人家哪敢真自己拿。
只不过梁默的声音在这人声鼎沸中似乎渺不可及，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满嘴胡子的少年，也许注意到了，只是没人愿意而已。
梁默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怜悯的望了眼那个胖子。
梁默突然觉得这像极了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欢声笑语下每个人却都虚伪至极。
不，似乎有人听见了梁默的声音，一个少年默默的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走到胖子面前给了他一包肠。
梁默翻下床，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柜子，在里面拿出了自己仅剩的两袋榨菜和一瓶水，这是他剩余几天仅剩的辅食了，没有的话就只能吃馒头咸菜了，对于梁默这种在外面几乎没吃过馒头咸菜的人来说那是相当难熬的。
梁默紧了紧手中的东西，还是给了胖子。
胖子头也没抬接住了两个少年递给的东西，并没有说一句谢谢，他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里，他还在听那些人给他许的美好未来，他似乎沉迷了进去。
梁默回到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不在看这个虚伪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