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是一个不信命的人。
那一年的夏天,一个会看命的朋友跟他说,他会在九月遇到自己命运中的女孩子。
他不信这些,笑笑就过去了。
同年九月,他接到了一个任务,去国内某所大学担任军训教官。
那是一个炎热又漫长的九月,在很多人记忆里,那是唯一一个军训期间没有下雨的城市。
军训很严格,很多女孩子因为身体不好中暑,晕倒。他会去关心问候,但也仅限于此。
教官跟学生本就年龄相差不大,关于两者恋爱的新闻更是屡见不鲜。他很注意自己跟学员之间的距离和尺度。
只有一个女生,让他破了例。
那个女孩子很高很瘦也很白,在人群中很亮眼。
那一天,也许是太阳太过炎热,也许是女孩身体太过娇弱,军训到一半的时候,女孩子晕倒了。
原本他应该像之前那样,让同学把她扶去一旁休息,然后简单问候。
可是那天他失态了,看到那个女孩子倒下去,他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把女孩抱走了。
后来整个军训营都在传:K教官把M公主抱抱走了。
都是一群小孩子,传言传了几天也就散了,没有多少人会认真记得这件事。
可是对他和那个女孩子来说,这件事成了他们关系更进一步的催化剂。
军训间隙的休息时光,他开始经常主动去找那个女孩子聊天,关心她的身体,关心她的一切。
跟M走得近的朋友,渐渐感觉到了教官对她的不同。有人问她:“K教官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她总是笑着否认,因为她自己都不相信,那个优秀得让所有人喜欢的海军教官,会对自己另眼相待。
二
彼时她是一个外表高傲内心自卑的女孩,即使很多人夸她好看,她也只觉得是奉承,对自己并没有多少自信。
军训很快就结束了,离别的那一天,很多人哭了,虽然军训很苦很累,日常一百次内心辱骂教官不近人情,但在最后分别的时候,依然觉得不舍。
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
送别的车就停在寝室楼下,很多人去送教官,跟教官拥抱,她也很想去抱一抱他,却始终没有鼓起勇气。
那时候她已经慢慢开始察觉到他对自己的特别,不只是教官跟学员那么简单。
可是她不敢深想。
虽然大学生大多已经成年,但校园恋爱并不光明正大,教官和学生,就更难被认可了。
其他班级,也开始流传出某个教官和学员在一起的消息,她也听到过一些传闻,但那些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更多的是不屑,或者鄙夷。
有些偏见,很难改变。
离开后K教官只能在手机上了解她的近况。同寝室的女孩子,也都知道了K对她的不同,期待着他们的发展。
对K的感情,她并不能十分肯定。她觉得K太耀眼,不是自己能匹配的人。
K的感情表达却越来越浓烈,直白。
K给她写信,长篇大论的文字,不涉及一句感情和喜欢,却满满都是深情。
K给她寄自己的勋章,说留给她做纪念。
旁人看了都觉得感动,更何况她自己。
K借着假期来学校看她,还说要请她的室友吃饭。
她却迷茫了。
她对K有感动,有崇拜,有仰慕,却唯独缺少了爱情。
她知道那是很好很好的人,却无法勉强自己的心。
他们的关系始终没有再进一步,一直维持在朋友之上的位置,像知己,像兄妹。
K对她的表白并不直抒胸臆,而是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关于朋友看手相的故事,他说朋友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压根不信,但是遇到她之后,他开始相信。
K认定她就是朋友说的那个命中注定的女孩。
也许命运当时已经告知了他们结果,这段相遇本就只是一个劫。
在K的鼓励下,她开始准备考研,她希望这样可以努力配上K。
可是最后她失败了,关于她放弃的原因,那些来自家庭的艰辛和压力,她没法对K倾诉。
她早就知道K的圈子跟她不同,他是名牌大学的海军研究生,未来前途无限,家里又有权有势,朋友家人非富即贵,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遥远。
即使她再努力,也无法轻易突破出生和阶层,站在和他一样的高度。
这像宿命。
K并不知道她的纠结和卑微,他们的差距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拉越大。
在这时光的流逝中,他们渐渐失去了彼此的消息。
后来,就只剩下了满腔回忆。
她还留着他送的信件和礼物,也会在偶然翻到旧物时想起他。有时也会忍不住猜测:他有没有在后来漫长的时光中想起过自己。
三 后来
几年时光匆匆而过,她也从一个十八岁的青葱少女,成长为一个独立自信的职场达人,除了年纪的增长,岁月带给她的还有健康的体魄和丰富的阅历。她也去参了军,在部队锻炼了几年,体验了许多他曾讲述给她听的她未曾参与的军营生活,也越来越明白,他身上那股令人肃然起敬的正气是从何而来。
人生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啊,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一定会毫不怯场地站在他身边,勇敢地说出:我配得上你!她这样想,却也只是想想而已,那么多年过去了,也许他早已结婚生子,早就不记得她是何许人物了吧。
自嘲中,她登录了那个号称可以找到所有现役或退役军人的软件——戎家。
接下来的故事,或许大家已经猜到了:某一天,她的手机响起清脆的提示音,是那个被她抛之脑后的戎家APP。
她满脸疑惑地点开,下一秒便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私信框里,是一个叫K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好久不见,终于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