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细雨濛濛,屋内欢声笑语。
他,头戴一顶破斗笠,身披一件破蓑衣,肩上扛着一袋圆鼓鼓的东西,一瘸一拐地从朦朦细雨中走来。
近了,更近了……
他站在了屋外,屋内的空气顿时安静了,众人都把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这是今天来的第二个叫花子。
只见他很安分地站在屋外,面带着笑容卸下了肩上的袋子,然后麻利地解着袋口的结。大家的目光不自觉地被眼前的这个叫花子吸引了,纷纷凑上前去,一眼不眨地盯着那鼓鼓的袋子,想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啥?
袋子终于被打开了,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
好养眼的绿啊!
“太好啦!我正想着等天晴了去摘点回来呢。”
“我也是!听天气预报说这雨还得再下两三天。”
“后天就端午了,正愁呢,孩子闹着吃粽子。”
……
你一定想不到,这袋子里装的竟然是大家都心心念念的箬叶,用来包裹粽子的箬叶!这些箬叶上面附着很多晶莹的水珠,此刻更是显得鲜绿无比。
“这日子过得真快,又端午啦,都差点忘了……”
“是啊!这人真用心!”
“嗯,这下不用发愁了,包粽子的箬叶有着落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无不表明在这个多雨的季节,上山采箬叶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此时此刻这叫花子带来的这满满的一袋箬叶犹如雪中送炭,怎能叫人不爱?
众人欣喜若狂,热情地将这个陌生的叫花子拉进了屋,又端来一张板凳让座。
他大概是没感受过如此高的礼遇,脸上好一阵惊愕,两手开始慌乱地在自己的身上来回的擦拭,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他微笑着给屋内的每一个人点头致意,然后摘下自己头上的那顶破斗笠,解下了那件破蓑衣,紧接着又用双手使劲地拍了拍全身,他终于从板凳上坐了下来,双手却不停地揉搓着,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因为手冷,但脸上依旧堆满了笑容。
忽然他用手对大伙指了指身旁袋子里鲜嫩的箬叶,不停地用手比划着,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大家这才知道眼前的叫花子居然是个哑巴!
大叔很快冲了一杯热茶给那叫花子递了上去。他很有礼貌地起身,双手接过热茶,眼神里似乎闪动着泪光。
他又坐了下来,肚子却在这时咕咕地叫了,大婶连忙起身塞给他两个馒头,他一定是饿坏了,眨眼的工夫两馒头就在他手中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他接着喝了口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他忙放下茶杯,飞快地从袋子里取出几叠箬叶,一瘸一拐地拿到大婶跟前,又咿咿呀呀地用手笔划着。
大婶笑着接过箬叶,放在地上一一排开,不禁啧啧称赞:“真是好叶子啊!细嫩正好不说,还又宽又长,每一片都差不多大小,跟尺子量过似的,我自己去采恐怕也没有如此均匀。”大娘说着对哑巴竖起了大拇指。
他开心地笑了。
“这叫花子不简单啊!不只知道时节,活儿也做得细致。”
“可不是!看这箬叶便知。他虽是个哑巴,腿脚有些不便,可真不是一般的叫花子啊,懂得感恩。”
“确实不一般!他那一身看着是破了点,但干净。”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他那一身蛮清爽的,不像之前来的那个叫花子,那乌头酱脸的样,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是啊是啊!这是个爱干净的叫花子,还能吃苦,这样的天气居然肯翻山越岭采这么一袋箬叶,看他那裤腿都被雨水打湿了,上面还粘着草籽和苍耳呢!”
“是哦!可惜了是个哑巴……”
大家看着这个不同寻常的叫花子议论纷纷。
大娘突然从里屋走了出来,径直朝那哑巴走去。
饼干、麻糖、瓜子、花生……他一一接住这些美食,不住地点头致谢,双手已然是不够用了,他开始寻找身上的口袋,把饼干塞进了上衣左边的口袋,可是往里放瓜子时,瓜子却又从下边跑了出来。他又张开右边的口袋,这口袋装花生勉强可以,瓜子还是很淘气地从洞眼里探出了脑袋……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都是为了生活不容易啊!”刘叔不知何时从家里取来了一件半新半旧的外套,“把这衣服穿上吧,下雨天凉……”刘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跟哑巴比划着。
哑巴听话地穿上了刘叔的衣服,拉起了拉链,双手伸进衣服的口袋,两眼望着刘叔,感激涕零。
他又随即从身旁的袋子里取出几叠鲜嫩的箬叶递给了刘叔,咿咿呀呀地对着刘叔表达着他的谢意。
很快张大婶提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匆匆地走来了,紧接着刘大妈,根叔,王婶……每人各从家中提了一袋子吃的放在了哑巴的跟前。
哑巴不停地点头致谢,手也不停地忙进忙出,袋子里的箬叶终于见了底。
哑巴跟前也被堆成了一座小山。
忽然一个得意又似乎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我就说你跟我打赌必输无疑!看你忙乎了这么久,除了吃的穿的用的,有人愿意给你人民币吗?”
众人瞠目结舌,说话的竟然是第一个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