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秋公死在了春季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车祸,尸体留在了洗马塘边上的水田里,等着交警来处理。我都可以想象到他那难受蜷缩的样子,脸上呆滞又痛苦的表情。孤零零的留在浸泡满了春水的田里,也许边上是他哭晕了老父母,和寨子里的老老少少。这个年过半百,无妻无子,还有些神经失调的老男人,这一生,似乎从来没有享福过,受人指指点点一生,最后这样凄惨的死去,想来,还是觉得心酸。小时候,也挺爱跟他玩儿的,孩子时候,很多人都可以是崇拜的对象,似乎我崇拜的应该是他会武功还是什么,可是年龄渐长,却也渐渐疏远甚至于有些厌恶他来,是怎么了呢,是不是,再也没有那样的单纯和心无城府
似乎从上高中之后,就会经常听到关于寨子里的人死去的消息,今天是这家伯奶,明天会是那家老太,一个接着一个。小时候,却是很喜欢参加丧礼,觉得吹唢呐,打绕关,或者看着别人哭妈娘也是挺好玩儿的,最喜欢就是在一个凉风习习的晚上,和大堆孩子,走夜路去办丧礼的主人家吃宵夜,就着噼里啪啦的柴火,昏黄摇晃的白炽灯,吞咽着一个个浑圆饱满的吊粑,或者炒菜吃。那时候,似乎死亡跟我无关,离我好远,还会给素不相识,素未蒙面的死者吊唁。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事后,却也怕鬼,那时候被制作粗糙的鬼片吓到了,不敢一个人睡,上厕所,怕后面有鬼,会来索命。真奇怪,人为什么会怕鬼呢,鬼不是人变的吗?是因为人变成了鬼就能比人高一个档次吗?谁知道呢。
得知老秋公死去的消息,我有那么点震惊,以为是病痛而去,谁知是遭遇车祸,感叹生死无常。又想着前段时间,一个伯奶也去世了,突然在想,如果哪一天,我自己最亲的亲人也是这样措不及防的离去,我该怎么做,大概就是不断的给自己打预防针,不断的习惯和接受生老病死人道伦常循环往复这样的过程吧。知道最终一切都会离开,消失殆尽,遗忘在茫茫宇宙,再难拾起。就会安慰自己,并没有什么,不过是人生。人生不光有生,也有死,这样,才完整。也许到时候我也会哭的昏天暗地,但最终还是要好好生活,斯人已去,生者还是继续活着,带着死者的缅怀,伤痛和追忆。看过了耳闻了许多场死亡,才悟得这样的道理,我们强忍悲伤故作坚强,不过只是为了能让自己继续好好活着,像是不得不坚持的信念。
叔说他们正赶回来奔丧,让我请个假代表爹妈去吊唁老秋公。我想着突然有一天,要是爷爷奶奶不在了,他们会是什么样,要是他们也不在了,我会是什么样。一代代相同的命题,却各有各的答案。应该很早就开始想这个命题了,但是却无法确定答案是什么,也许会变呢,也说不定。
灵堂不知设计起没有,先生请了哪里的,乐手是不是还吹好多年不变的曲子,香纸燃了几时,吊唁人来了几番。该上路了,莫让接者等久,世间那么多成了鬼的人还等着接呢,九泉之下,黄泉路上,愿不孤单,不凄苦,不自怨,不他怨这飘零落寞的一生。好走哩,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