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邪门,我亲爱的朋友:
当我一天到晚盯着真真画像的时候,脑子中那些抽象的概念,公式,方程式都飞得无影无踪了。
不能否认,收到她给我的第一封信,我很激动。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姑娘的来信。她有谜一样的性格。她好象唱着甜蜜的歌。这样的歌在哪里听到过呢?是在童年时野花盛开的春天的树林里,还是在理性大海的海市蜃楼里?
你还记得吗,今年春节之后你利用探亲假来我这里,我们讨论了今年的工作安排。那时,我收到了老嘎介绍真真的来信。我们一起看完了那封信。灯光下,你眨着眼睛,狡猾地问我:
“朋友,你有何感想?”
当时,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如果我碰到了理想的人物,我会不顾一切地追求。即使她在月球上,我也要去爱。”
我还说:“如果她真象老嘎描述的那样,那么,虽然不能说我一定会爱上她,可是我愿意和她保持她愿意的一切关系。”
从那一天起,我就在等着她的来信。
料不到,这两天我内心的风暴会如此猛烈。我不能进行任何工作。难道她那封平淡的来信,就使我的心解冻了吗?这太没有道理。可是,这种直觉又很强烈。她的信在我心中产生了难忘的印象。她的大胆和直爽使我感到意外。她唤起了我对生活的向往:过一个真正的人的生活。我又一次怀疑:在生活中,除了事业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美存在?
我又想:如果有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能了解我,爱上我......唉,我没有权利要求这些。我有自己的工作。我们要用自己毕生的精力,乃至牺牲个人的幸福,顶住现实的重压,艰难的从事我们的工作......她带给我内心的风暴,归根到底会慢慢平息。最多不过是让我再经历一次痛苦而已。青春过去就过去吧,青春终究要过去!我的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一切照旧啊!我什么也没有失去。可是,我又常常怀着一种梦后初醒的空虚之感?好象我听了一段很美妙的音乐,演奏完了,空寂无声。也许,你会笑我凭着一封信就爱她了。不,我并不是为她而痛苦,我是为自己的理想而痛苦。我不是计算机,机器人,我是有生命的活人,我需要去爱我所爱的人和接受别人的爱。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象很多高贵者那样把自己的名誉,地位看得很神圣,并摆出一副道德家的面孔,仿佛他们从来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我们忠于自己的感情,我们的感情是光明磊落的。我厌恶旧道德和宗教的虚伪。我们有自己的生活准则。我们仇恨欺骗和自我欺骗,从不因为追求真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逃避真理。
不论我是痛快还是激动,我都对自己感情的彻底感到满意。平时,我将感情锁在心房里,她的信把锁打开,风暴一个接一个掀起。
最后,我还要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不想回避这个使我不安的问题:
“我会爱上她吗?”
我必需时时刻刻和这个念头做斗争。我必需时时刻刻注意,我面临的是现实的她,要从各种信息中观察和判断她,而不要越来越陷入理想中的她。
只能用一个办法来遏制我那向她滚滚涌去的感情洪流,那就是社会在我心灵上刻下的伤疤。我不能忘记一个社会下层里的小人物所受到的耻辱和蔑视!我不能忘记生活的教训......
算了,算了,不要多想。让生活自己展开吧!
春天来了,但依然寒冷,反覆无常。
雨瑟瑟地下着,冲刷着春风的足迹。
你的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