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要流落街头了

七月初,长沙已经下了将近一个月的雨,我临时短租的房子在最底层,那里地势比较低,一天前就已些积水,但没有在意。

还是周六的晚上,外面正下着大雨,小区外面有些地方已被积水覆盖,在网上也看到有好些地方被淹了。临睡之前,想着万一等我明早起来,水涨得比较厉害,将东西都打湿那就尴尬了。于是,连夜将东西都收拾好放进行李箱中,再将它放在两个排在一起的凳子之上,这才放心睡觉,就算下一晚上的雨,水位也不太可能涨到凳子之上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连电也停了,那水虽然没有涨到凳子之上,但是也快接近了,且那时候,外面还在继续下雨,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水位不会降下来,只会继续往上升,我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但现在临时也找不到房子,将东西都搬出去也不现实,找不到安置的地方。于是,只好将两个凳子摆在小型桌子之上,再将行李箱放置在上面,避免东西进水。

那天正好休息,不用去上班,但屋子里全是积水,已经到小腿肚子上,呆不下去了,只能去外面,而外面又在下雨,能去的地方也不多。将电脑带走,以防万一,直接奔往省图书馆去自习。

等到晚上回来时,所在的那栋楼,楼道里已经涨满积水,水位已经超过膝盖,到大腿了。用锁打开门之后,发现这水位又上升了,整个床都已经漂浮起来,随着我走进去搅动水,那个床跟着漂移。屋子里简直就是一方池塘,许多东西都被泡在水里,各种杂乱物浮在最上层。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将行李箱垒得很高,没有被打湿,但是晚上确实不能住人了,又检查了一下看是否有重要东西被遗漏,准备去外面租个旅馆,对付一宿。

打开楼道的门,准备去外面看看,正好碰到一位年纪有70岁左右的爷爷将短裤扎得高高的,小心翼翼地朝我这个方向走来,看样子应该也是住在这栋楼上,我突然灵机一动,先跟他打一身招呼,“爷爷你是住在这栋楼上吗?小心点走啊”“对啊,我就住在这上面”。然后朝他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个,那个我可以在你家借宿一宿吗?我是住在这栋楼的最底层,但屋子里已经涨满水,住不了人,所以……”

他已经走到我身旁,听完我说的话后,沉思了一秒,问了我一句,“就你一个人吗?”“对,就我一个,刚本来打算到外面找旅馆住,但一想又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没事,就你一个人没有问题”。我立即回应到,“那我马上回屋子里拿凉席与枕头,给我个空地打地铺就行。”“好,你去拿吧,我就住在三楼。”这一切就发生在两分钟之内,我很高兴,这大晚上睡觉的地方终于有了着落,又不用花钱,于是拿好东西就上去了。

到他家后,发现沙发上可以睡觉,带去的凉席没什么用。屋里也没有电,挺无聊的,俩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就开始闲谈,随便东拉西扯。最开始,他帮我出谋划策,他说,“你目前这情况跟房东说了吗?”“还没,刚其实也打算去找她的,但是她好像不在这边。”“那你可以打电话给她,你租了她的房子,现在不能住了,她应该要管你的。”我觉得老爷爷说的有道理,就是这么回事,用微信与老板娘取得联系,后取回一半的租金。我俩又聊了很久其它的问题,等九点后就准备睡觉。当我在屋子里随便走动时,这才发现让一个陌生人进家里过夜,这真的需要勇气,万一他是个坏人,那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换位思考一下,我是那位老爷爷,都不一定能做到他这种程度,无条件的相信一个陌生人。

周一,我还要去上班,早上七点,在老爷爷家睡醒。他比我起得还早,后说了一句,他今晚也不打算住这里了,又没电,暗示我需另谋出路。因此我打算下午请假去看房子,要不去住旅馆,要不再租个房子。

先去找旅馆,跑过去一问价格,最低价位都是上百元起,有点贵啊,以我目前的经济水平,暂时还消费不起。后跑到小区物业去问问情况,看看是否对受灾群众有所安置,结果他们就是不想负责任,还被嘲讽,说那里都是房东用杂物间特别开辟出来的,本就属于违规建筑,不属于我们所管。这特么就是无赖,说白了就是不肯负责任。没办法,只能去小区其它没被水淹到的地方看看,是否有空闲的房子。

下午两点钟,天气很热,太阳很毒辣,已经连续找了十多栋房子的我,快没动力继续坚持下去,每碰到一个人,就会问他,“请问一下,你知道这附近有房子出租吗?”一大半的人,说不清楚,再多问问,还有小部分的人说,可以去找房屋中介问问。我去,可能就住半个月左右,还要去找中介,有钱也不是这么乱花的。

这时,我发现我正慢慢陷入绝望的境地,这莫大的城市,竟没有我一处容身之地,悲观、失望各种负面情绪袭来,但理性却又告诉我,我绝对不能情绪化,要控制住,否则情况将会变得更糟糕,就算不是死局,也将会变成死局。于是,我找了一块地方坐下来,平复下心情,来理清关系。目前,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候,主要是没钱,不能去找旅馆住,但又不能长租,因为目前工作还不太稳定,我还不想被长时间困在一个地方,可短时间又很难找到合适的房子。

在我对自己都不抱任何希望时,仍旧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想再多问几个人碰碰运气,因为我暂时想不到其它办法,如果实在没辙就只能去网吧将就两个晚上,等水退了再说,我甚至想到找一块偏僻的地方,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当然也就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不敢去实践。后路过一麻将馆,碰到坐在外面的人问了一句,她说,“嘚,麻将馆里有很多人,你可以去问问,那里的人应该会有”。我就听从她的话,过去问一问。

别说,还真问到一家,但老板暂时不在麻将馆,等了十多分钟才来。带我去看了房子,感觉还挺不错的,但因为是新装修的,目前还没通水,这一点不太好。但这点不好对我来说反而是好的,因为我本来就不会长住,没有自来水问题也不大,可能还会便宜点,反正我白天都在公司,晚上回来,去别的地方接点水也行。后来他看我也是被水涝害的,又住不了多久,所以给他一点钱同意让我住个几天。

这真的算我运气好,晚上不用去网吧过夜。这两天,我连续碰到了两个好人,人品大爆发。在这次天灾下,安全无虞的躲过灾难。他给钥匙后,我就立马准备将我东西搬出来。走出来后,正碰到志愿者在援助受灾人员,与他说了我的情况后,就将皮划艇划过去为我搬东西。等我走进去时,因之前还有点担心,怕进的水太多使浮力过大,导致行李箱都被打湿,还好是我想多了,就一天的时间,没出多大问题,尽管床漂浮的又更加严重。

等东西都搬过来,我就再也不要担心,落脚之地也暂时有了,没有任何问题,感觉整个天空都变得更加蓝。但是,我听房东说,之前有个妹子在这里暂住一宿,也是因为这涨水的原因,许多东西都给进水了,用不了了,在这里住了一宿之后,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又走了。我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真的挺幸运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确实,住在楼下最底层的都是刚进社会的年轻人,本来就没有什么钱财,又遇上这种事,许多东西都得重置,又得一笔较大的开支。

哎,说到底还是因为钱,这可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是我第一次被钱所逼,导致的无路可退,还算我运气好,被我渡过。以后,我将尽我所能,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这种没钱时的无力感,太容易使人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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