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子女,父母总有这个多疼些,那个多照顾些的。儿子得了多少,就是儿媳妇得了多少,自然儿媳妇之间也会相互比较,总希望老人多疼自己些。
1.贾母平息邢夫人对她自己的看法
贾母总共就有八个一等丫头,都是个顶个儿的好。一个袭人,让她过去伺候宝玉,实际上是给了他,可明面儿上却仍算作是贾母的人。
王夫人因为发现袭人有见识,又对儿子好,就想以姨娘的待遇待袭人。
若给袭人提升薪资待遇,便不能再让她做贾母的丫头了。
王夫人和贾母提过,就把袭人转到了她的名下,和赵姨娘、周姨娘都是一样的。
可贾母没想到,自己才给了王夫人一个袭人,那边大儿子就想着要娶她的鸳鸯做小妾。
贾赦已经一把胡子的人,年龄都能做鸳鸯的爷爷,贾母又离不开鸳鸯,怎么会同意?
怪不得贾赦和邢夫人觉得贾母偏心,不过是给俩丫头,给了王夫人和宝玉一个袭人,却不给他们鸳鸯。
当鸳鸯拉着嫂子、拿着剪子出现在贾母面前,贾母气得不行。她气邢夫人和贾赦,居然这样背着她,逼她的丫头。她也气自己,怎么没想到,给了王夫人一个丫头,竟然勾出来大儿子家的欲望来。
贾母心知她两个妯娌之间那些醋妒的小心思。王夫人是拥有的更多的那一个,当然不计较。可邢夫人呢,怎么可能不细心比较比较?
(贾母)因见王夫人在旁边,便向王夫人道:“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他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他,好摆弄我!”
鸳鸯之事虽和王夫人无关,贾母却瞪着眼睛就骂起她来。
贾母这大段话虽是对着王夫人说,却指的是邢夫人的行为。
王夫人要袭人,是和贾母过了明路的,自然算不得“暗地里”的事。可邢夫人和贾赦却越过贾母去,直接威逼鸳鸯,若鸳鸯不说,贾母还蒙在鼓里呢。
王夫人听着这话心里委屈,贾母却有一件事说到了点儿上,那就是她们都是见贾母“有好人也要”。
过后儿邢夫人来了,众人都走开,贾母便单独教训、安抚邢夫人。
索要鸳鸯,虽然是贾赦的主意,却也是邢夫人心中所想,毕竟鸳鸯掌握着贾母的所有梯己。
贾母对邢夫人的话,就有了三层意思。
一、娶鸳鸯的事是贾赦的不是,也有她邢夫人的不是;
二、鸳鸯在贾母这里是不能缺的,是她的一双眼睛,不向她要这丫头,就是他们做子女的孝敬了;
三、贾母已经在尽力平衡两个儿媳的所有,她对得起大儿子和大儿媳。
邢夫人听见这话,自然不敢再和贾母生气。可是她对待王夫人呢,心思却早就起了变化。
2.贾母教育王夫人对妯娌要亲近些
贾母向来看惯了这些心思,她也是个会抓住时机的。
就在凤姐向贾母提出,要让大观园自设小厨房时,贾母借机用话儿点邢、王二位。
贾母便向王夫人等说道:“今儿我才说这话,素日我不说,一则怕逞了凤丫头的脸,二则众人不服。今儿你们都在这里,都是经过妯娌姑嫂的,还有他这样想的到的没有?”
贾母忽然提到“妯娌姑嫂”的时机却巧,正好是邢夫人进来请安的时候。
可是邢、王却没答话,而是薛姨妈、李婶、尤氏等人答得话。
“真个少有,别人不过是礼上面子情儿,实在他是真疼小姑子、小叔子,就是老太太跟前,也是真孝顺。”
凤姐的提议里,不仅提到姑娘们和小叔子,还提到她对妯娌李纨的谦让。可是当贾母把话挑明后,众人却有意把“妯娌”一层淡化,显见得都不想去触碰邢、王之事。
众人虽不去碰,贾母却早已把意思点明:妯娌之间,就该像凤姐和李纨这样,相互想着些。贾母这是在说给王夫人听,也是做给邢夫人看。
3.贾母试图平息邢夫人心中的不平
过年看戏时,邢夫人和王夫人坐在一处,不知邢夫人心里是不是别扭的。
宝玉要出去解手,贾母让婆子跟着,麝月和秋纹等丫头也都跟着他出去了。
贾母等宝玉走开,才开腔。
贾母因问:“袭人怎么不见?他如今也有些拿大了,单支使小女孩子们出来。”
试问,麝月、秋纹等人可是小女孩子?必是贾母为后话做铺垫。
王夫人忙起身笑回道:“他妈前日没了,因有热孝,不便上前来。”贾母听了点头,又笑道:“跟主子却讲不起这孝与不孝。若是他还跟我,难道这会子也不在这里不成?皆因我们太宽了,有人使,不查这些,竟成了例了。”
贾母真是要挑袭人?不过是要点一点,当着邢夫人的面,让她知道贾母后悔把袭人给了王夫人和宝玉。
贾母挑袭人拿大,又挑王夫人对下人宽纵,也是让邢夫人遂心趁意,给她解气,好让她和王夫人和好的意思。
若贾母认真挑拣袭人,怎么不在宝玉在场时挑?也是特地选了时机的缘故。
凤姐见着贾母笑着教训王夫人,忙上来解开。她先说了袭人在家看家的好处,又说她戴孝的事。贾母听凤姐这样说,才忙问袭人的妈何时没的。
凤姐笑道:“前儿袭人去亲自回老太太的,怎么倒忘了?”
贾母怎么会忘?就算忘了,刚刚王夫人提到袭人带着热孝,就该问才是。显见得贾母故意为之,在给自己找台阶,也给袭人找台阶。
贾母因又叹道:“我想着他(袭人)从小儿服侍了我一场,又服侍了云儿一场,末后给了个魔王宝玉,亏他魔了这几年,他又不是咱们家的根生土长的奴才,没受过咱们什么大恩典。他妈没了,我想着要给几辆银子发送,也就忘了。”
贾母细数袭人在贾家的职场经历,怎么会忘记袭人丧母的事?
贾母此时虽叹的是袭人,却也是让邢夫人知道,袭人和鸳鸯不同。
你看贾母所说,袭人的功劳好像比鸳鸯还大,却没像鸳鸯这个家生奴才一样得过大恩典。这也在向邢夫人点明,把袭人给了王夫人和宝玉,也是为了平衡丫头之间的薄厚,并非因为偏心王夫人这边才不给他们鸳鸯的。
宝玉被称为“魔王”,也是在让邢夫人宽心,有意把袭人的难处点出来。
这时候,贾母才说让鸳鸯去和袭人作伴儿去。
在这里不禁要问,为何鸳鸯有孝就可不出席,袭人有孝却被责备?可见是贾母早就要拿袭人说话,解开邢、王两位的心结,却不是为了找茬的缘故。
可是琥珀的一句话,却在无意中彻底让贾母刚才的用心化为乌有。
琥珀笑道:“还等这会子呢,他早就去了。”
在邢夫人眼中,袭人和鸳鸯一块儿,却不只有这一回的事。上回邢夫人找鸳鸯,就听鸳鸯的嫂子说,袭人正在和鸳鸯一起,共同反对嫁给贾赦的事。
此事贾母不知,琥珀也不知,她们以为让两个丫头一块,就可以将此时画上句号,却没想到,正好刺中邢夫人。
邢夫人又是个好弄左性儿的,她焉能不以为袭人和王夫人碍事,才使得鸳鸯之事泡汤?又焉能不以为,贾母就是偏向于王夫人?
若邢夫人也是王夫人那样省事的性子,倒好说了。只可惜,贾母三步走的“了事”之法,却终究没了用处。到底没能抹去邢夫人心中不平,邢夫人才会生出后面许多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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