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之重

昨晚九点半就睡着了,这是今年第一早睡,一夜无梦直到天明,值得记入史册。

6:55闹钟响了,还想眯一会。可就在这“眯一会”的当儿,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点也没错。几次下来,逐渐发现梦中所见,大多现实中有所及。迷梦中的大脑具有清醒时所不能及的素材组织能力和故事编织能力,我有时想或许睡着的自己才是最有想象力的自己。

白天和邓晨聊过男女香火传承的问题,香火传承有多重要,重男轻女的观念就有多严重。我常想,随着一胎的普遍化男女在传承上的区别是会逐渐淡化的,某些风俗自然也会随之有所改变,比如清明祭祖也许会兼顾双方,事实上目前部分地区部分人已经是这样的。

那一会儿的“眯梦”正是发生到母亲老家祭祖的路上。

来了很多人,有一些还是之前的同学,也不知道到底都什么样的亲戚关系。其中有一位是高中的雷州同学,叫李迪,没有太多交情,是一个像大男孩一样的女生。她的出现,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都令我相当意外。

远远便看到她和一群人站在一棵大树下,还是那一头男生般的帅气短发,还是大声说话大声笑。

我隔空对她摇了一下手,算是打招呼了。

后来她经过我们身边时,我淡笑了一下,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呀~”我用的是“帅气”,说得也没几分诚意。她笑了一下,过去了。

后来我们到了一片小树林,我有点内急,想找个厕所。才走几步,前面窜出一辆小汽车,是侧立起来开的,刨起地上许多沙土。旁边有人说,这是跑车。我心里嘀咕,不要欺负我书读得少,跑车是这么开的么。可是再走几步我就傻眼了,因为林间还停着一辆车,居然也是侧立着停在那里的。天呐,难道真是我少见多怪了,有些跑车就是这儿侧立着开的?

终于看到一个厕所,是一条长通道过去,没什么人进出。我在门口踌躇了会,不太敢进去,瞬间脑子里冒出了各种厕所强奸案。才走几步,后面传来脚步声,是一个陌生男子。我停下来,等他进去了我再走。我进去的时候,隔着一堵不高不低的墙,居然看到对面男厕的人在走动,这个厕所上得相当不自在。

后来一行人往山里走,中间经过一段悬崖。脚下是用许多插在悬崖半山腰的树枝,树枝搭成了木架,上面还横竖长着很多木藤,密密麻麻的刚好编成一条路。在这条路上碰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佩,既意外又开心。

我挽着她的手。她一直走得比较靠边,有点心不在焉。我在她的外侧,所以有一段路我几乎是踩着边沿的几根藤条过去的。我说,“你往里面走些,我快掉下去了。”她往里面挪了几步。

后来想起了些事,我问她:“前段时间听我哥说你二胎生了个男孩,可我之前记得你说过好像是女孩,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男孩。”她声音平淡。可我听后却差点跳起来,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那不就好啦~”完全掩盖不住自己的激动。

我是真的替她高兴。我时常在她的空间里看到各种充满负能量的说说,我知道她的婚姻生活并不是很幸福,早先听她说要生个男孩,却不知道男孩在她的生活里到底有多大的分量。其实我能理解,湛江是一个传统的地方,尤其一个小城里,摆脱传统的束缚终究不是易事。我希望这个孩子的出生,能让她更幸福一些。

她拨开怀里的一块布,露出手里抱着的一个小小孩。是真的很小,看来像是刚出生。孩子的双眼又像闭着又像睁着,看不到眼珠,眼缝里看到的还是皮,上面有个小小的浓包,像千日痣一般大小。我没见过新生儿,我想大概是还没开眼的缘故,过些日子开眼了“小痣”就掉落了,倒是没有多想。

我说,“刚出生吧?”

她点点头,还说“其实第二胎真的是一个女孩,只是流掉了……”我大概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她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她的嘴角明显地扬起,眼里却盛满泪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逗弄了一下她怀里的孩子。

终于走完了这条藤路,前面是一个类似小卖部一样的地方,周围疏疏落落地站着些人,听说是要在这个地方集中。

此时佩姐的情绪明显有些异常,她抱起孩子,脸紧紧贴在上面,喃喃低语着。我俯近一听,好像是“修道院会爱你顾惜你的……”,她的声音有几分哽咽。我再听,真是这一句,还是这一句。

我恍然明白那孩子其实是有眼疾,我竟然天真的以为新生儿都这样。明白她为什么她眼中盛满泪光,我以为仅仅是为失去的孩子,其实要比这复杂得多。也明白了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免感到一阵哀凉。

我环顾一下周围,周围有修道院吗?看不出来。

然后她忽然转身把小孩塞给我,我抱着感觉到小身体的柔软。很小,很轻。我没什么抱小孩的经验,有点紧张,生怕摔着了。只见佩姐转身走进杂草丛中,像是走进大海深处。我忽然感觉到她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永远不再回来。我想追上去,脚步刚迈出就醒了。

我抓起手机一看,7:13了。闹钟居然没有再响,尼玛,这一眯竟然误入梦中。差一点就要迟到了。

见鬼的“眯”梦。�可是想到这个梦又不免感到沉重。

“传统”很多时候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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