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谷》 第一章 蓬莱

蓬莱仙岛传闻是仙人坐化之地,传说位于茫茫东海,说来也是神奇,仙岛的形状就像一个方圆百里的巨大的太极图案。蓬莱仙岛环岛皆有浓雾、暴风环绕,远远望去难窥其貌,具体位置更是鲜有人知。偶有远航的渔船误入其中,也多是有去无回。

       一千年多前,阴阳家鬼谷子王诩率领门下弟子隐世远航,遭遇台风意外的来到了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仙岛整体呈太极图的模样,岛上奇珍遍地,异兽凶猛,却也仙气盎然,曾经的琼楼玉宇皆已沦为猛兽的巢穴、断壁残垣破败不堪。鬼谷子率领众弟子与岛上凶兽浴血奋战,虽最终取胜,但却死伤惨重,就连鬼谷子王诩也因此坐化仙去,仅留下一本《鬼谷子》流传后世。

       此后小弟子方铮便在此开宗立派、繁衍生息。在初代掌教方铮的多年用心经营下,蓬莱再次恢复了传说中仙岛的模样。蓬莱仙宗历史悠久,创派至今已有一千余年,发展至今成一门四宗,所谓一门四宗便是蓬莱方家门主一门和医宗、法宗、墨宗、道宗。方铮亦是悟得仙人遗留的墟海引归阵,以整个太极图形状的蓬莱岛为阵基,布下墟海引归大阵作为蓬莱仙岛的护岛大阵,使得外人更是难以进入蓬莱。

有诗云,

太乙仙宫何处觅,蓬山路远渺茫间。

归墟潮涌行云走,千载一瞬世事迁。

        虽说蓬莱仙宗隐世不出,却有年青一代的弟子行侠仗义,剿灭东海的海盗、东瀛倭寇,维护一方海域安危,使东海渔民得以安心捕鱼营生。因此蓬莱仙宗在东海一带名声极好,东海的渔民更是对这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蓬莱子弟奉若仙人。

        修真之人寿命悠长,初代掌教方铮执掌蓬莱仙宗五百多年,羽化后传位长子其子方娥孙。方娥孙天纵奇才,在东海享有“天剑”之名,与洞天福地岛的“不老神翁”康杖石、经首道源岛的“一念大道锁海天”尹无乾并称为世外三仙,有一子方哲。

       方哲育有两子,长子方乾,次子方苍玉。方哲亦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可惜方哲虽出身方家直系,却无意继任门主之位。“天剑”方娥孙卸任后云游四海,不知所踪,便由方家旁系方艺接任为第三代掌门,至今已有二十余年。方艺有一女方碧玲,一子方玉庭。

***

       侠客岛,是位于蓬莱仙岛的西南方向一千多里的海岛。

       方哲之子、方娥孙的孙子方乾,便是侠客岛的岛主了。得益于有“天剑”之名的爷爷方娥孙的精心教导和父亲方哲的熏陶,方乾不仅剑法冠绝天下,琴棋书画、机关术数、奇门遁甲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家。

       侠客岛岛主方乾,传闻其年少时,不顾蓬莱仙宗的门规,踏足中原武林,持剑“飞景”以出神入化的剑术,大败武林群雄。因此曾获天下第一的名号,可惜后来半招惜败剑圣拓跋思南。剑败拓跋思南后,方乾立誓从此不再踏足中原武林。方乾生性孤傲固执,又因违背蓬莱门规,无脸回宗门,于是寻得一处孤岛携妻儿在此安家立业,并称其为侠客岛。岛主方乾名震天下,与中原通商往来,东海武林许多侠士慕名而来,以求得见其一面,侠客岛因而越发繁华。

       侠客岛也因此从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岛,发展成了闻名遐迩的东海武林圣地。

有诗云,

苍蓝卷云纷争远,青崖望归隐海间。

红尘百味如一梦,侠骨未没问迷渊

       诗句行间字里,不免处处透有遗憾,也不知是不是那岛主方乾所作所思所想?

       ***

       侠客岛问心居,一位跟随方乾多年的书童,说是书童,看面相却是一位估摸六十多岁的老者,手里拿着一封信。快步走进一处安静的院落,院落红墙绿瓦,鸟语花香,与蓬莱仙岛的建筑风格相差甚远,颇有中原江苏一带的园林风格。老者顾不得敲门,便直接推开其中一间牌匾名为问心居的屋子,屋内陈设简洁,除了一张打坐用的禅垫、一张书案,一些古籍,便无他物了。

       只见屋内禅垫上、书桌旁,一名身着白衣的儒雅中年男子盘腿而坐,似是在研读古籍。老者恭敬的作辑急道“老爷,少爷留书一封便不见了踪影,老奴命人寻遍全岛也没找着少爷。怕不是......”说罢给白衣中年男子呈上那封信。

       白衣中年男子又惊又怒,皱起两条浓眉看着儿子留下的书信。惊怒之下,一巴掌拍向书案,接着是一声巨响,那千年沉香木精而制成的书案瞬间碎成无数碎木,一股静神静心的沉香木独有的味道也飘散开来,古籍也洒落一地。那千年沉香木,一般的刀具全力砍下也难留下一丝痕迹,由此可见白衣中年男子功力之深厚。也不知是那沉香木的味道还是为何,白衣中年男子看完信后,满脸的怒气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唉,随他去吧。以他的身手,就算到了中原,年轻一代也少有敌手。随他去吧,随他去吧!”

       老者身子一震,他跟随中年男子几十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盛怒。老者又是担心又是慌乱,只得小心翼翼问道“大小姐那边该如何?还有夫人那......”

       中年男子沉默半响,或许是刚才盛怒之下,也未曾思虑此事。又过了半盏茶,中年男子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道 “夫人那边本座自会告知。家主那,你备船明日送夫人回去跟门主如实相告吧,还能如何?你下去吧。”

       “是,老爷。”老者作辑向后退几步转身关门离去,走到院落外,还能听到中年男子从屋内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也不知那叹息,是为儿子离家,是为儿子的婚事,是为当年立下的誓言,还是为当年那半招而叹息呢?或许都有吧。

       ***

侠客岛,天地港,深夜。

       一条不大不小的渡船,趁着夜色扬帆起航了,渡船上只有三人。一个背着巨大葫芦身穿麻衣的船夫和两名少年,一名身着白衣,一名身穿华服。白衣少年走到船头,坐到船沿上眺望远方、迎着鲜咸的海风,他回头一脸兴奋的向那船夫问道“天远大哥,咱们何时能到那泉州?”

       名叫天远的汉子,不紧不慢的解下后背的大葫芦,揭开那葫芦塞子,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了几大口酒,砸吧嘴,浑身一哆嗦,一看就是老酒鬼了。船夫汉子叹道“啊,美哉。顺风的话,明天晚上就到。不顺风估摸得大后天。要不是载着少年您啊,我哪会往泉州去?到那百川港就回头咯,唉,这趟回去啊,不得让岛主骂死。来一口?”说罢便把那酒葫芦抛向少年。

       白衣少年嘿嘿笑道“放心吧天远哥,酒钱少不了你的。我爹那,你尽管推脱与我好了。你与我爹说,我骗你已得岛主之命便可。”白衣少年双手接过酒葫芦心道,我还没喝过酒哩,不过嘛,喝最烈的酒,仗最利的剑,才算江湖人!

       也不知少年是即将步入江湖的兴奋,还是年少的离经叛道,犹豫了一下,便仰头举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两大口酒。第一口酒如开水般滚烫从喉咙一直辣到胃里,第二口那辛辣的酒味从鼻孔喷发而出。少年满脸通红被呛的咳嗽连连,不知是酒呛的还是羞的,口里的酒更是喷了出来。“咳...咳...咳...咳,这酒...好烈啊...咳”

       “哈哈哈哈”那船夫汉子和华服少年看罢笑的后仰。“再来两口就顺了。”船夫汉子道。

       白衣少年哪还敢信,头摇得像拨浪鼓。

       “哈哈,宇轩兄,你不行啊!第一次喝酒吧?”华服少年抢过酒葫芦,咕咚咕咚连灌几口。“好酒!”

       “嗯”唤做宇轩的白衣少年呐呐道。“裴兄,莫笑了,家有严父啊!我虽虚长你几岁,江湖经验却是没你丰富,跟我说说中原武林呗?”

       那姓裴的华服少年收起笑脸正色道“中原武林不比东海,在东海七大岛便有两大势力是你方家的,其他的也都沾亲带故,无人敢对你如何。中原地大物博,门派势力多如过江之鲫,像我裴家,屁都不是。所以你遇事且要三思而后行,莫要逞那少年热血。中原最大的几个势力是少林寺、纯阳观、藏剑山庄、五毒教、明教、唐门、丐帮、霸刀山庄、长歌门、忆盈楼,衍天宗术法诡异少有人行走江湖。而那天策府、苍云军及凌雪阁却是大唐李家的爪牙了......”

***

       翌日,风和丽日。那船夫汉子方天远睡眼惺忪的便抱起酒葫芦涮两口,美其名曰“醒神”。

       等方天远睁开双眼,却见那白衣少年,面朝东方盘腿在船头打坐。方天远打了个酒嗝念道”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劳汝静,乃可长生 。目无所视,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嗝...无量天尊,我又错过了早课。”说罢又端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两口。心里感叹道,少爷天纵奇才还这般用功,难怪方家年轻一辈无人能在他剑下走过十招。

       又过了一会儿,北边的海域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小黑点。方天远虽然是方家的船夫,但也修道多年。故而目力极好,在他眼中小黑点已经是一个岛的模样,前面就是蔷薇列岛了。

       蔷薇列岛位于侠客岛北方,是周围几大岛屿的航船通商集散地,颇为繁华。也因此经常被海盗、东瀛倭寇打家劫舍。故而由尹家、方家、康家、姜家等几大势力共同维护管理,大多是家族一两位长老带领年轻一辈的弟子在此历练。

       半时辰后周围的渔船、通商的货船也多了起来,离蔷薇列岛只有几十里地了。白衣少年起身,见那船夫方天远还在抱着酒葫芦“醒神”。

       快到隶属于蔷薇列岛的忘忧岛的时候,突然“轰、轰、轰”地几声巨响,在白衣少年所在渡船的右后方不知从哪冒出来十几艘倭寇战船。用随船的火炮向那忘忧岛的集市及往来船只轰炸而去,一时间火光四射,浓烟四起,惨叫连连。忘忧岛上驻守的各大家族子弟,睡眼惺忪,慌忙迎战,乱作一团。一时间惨叫声、爆炸声、警报声传向四周海域、海岛。

       渡船亦是被那火炮炸起的海浪冲击的剧烈摇晃,代表着毁灭的火红映在少年的眼中,亦是映出了少年的怒火。那白衣少年怒喝一声“天远哥,调头。”说罢便冲向船舱。

       方天远应声丢下酒葫芦,赶忙掌舵调头,白衣少年从船舱出来的时候,渡船已然向着倭寇战船疾驰而去。方天远说道,“少爷小心....”

       话未落音,突然有一枚炮弹尖叫着轰向方天远的渡船。

       白衣少年冷哼一声,右手握着一把伞状兵器,三步并作两步,冲向船头。一脚踏在船头的船沿上,一跃而起两丈高,踏空而去,迎向那枚飞驰而来的炮弹。方天远还未看清那白衣少年如何动作,少年已经飞离渡船百余丈远了。即便是方天远修习方家武学多年,也忍不住叹道“好轻功!”

       只见那少年,在渡船百余丈开外的空中,一个前空翻重重的一脚把炮弹踩落海中,又是轰地一声,少年借助身后炮弹炸起的气浪,向着离他最近的一艘倭寇战船飞跃而去。白衣少年双手持伞举过头顶,伞冒指向战船整个人倒着斜向下方坠去。惊的下方的倭寇乌拉乌拉的乱叫,几十个在战船上的倭寇四散开来,好像是怕被天上掉下来的这个不知道甚么东西的人形武器砸到。一个领头模样的倭寇,又是乌拉乌拉的一声猛喝。那几十个倭寇只能拿起武器紧张迎战。

       奈何,白衣少年头朝下脚朝上,伞冒直指甲板,下坠速度极快,未给倭寇反应的时间,几十丈的高度转瞬即逝,整个人砸向船头的甲板上。一船倭寇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尖叫声未落音,船头的甲板和船底板已经被砸出一个大洞,海水咕噜咕噜的从船底往上冒。没人能想到那伞状兵器,如此锋利,坚实的木甲板竟然被它如豆腐般击穿。

       这倭寇战船定是要沉了,只见那几十个倭寇如下饺子般慌忙跳海,向船外游去。毕竟,战船甲板和船底板三尺宽的大洞,在海上神仙都难修补。果然,没过多久这艘战船倾斜就沉了,还有几个在船舱内未来得及跳海的倭寇士兵,在尖叫中随船下沉,只在海面留下几块狼藉的碎木板和一个......旋涡。

       一时间忘忧岛上姜家、康家、方家等年轻一代的弟子见此不由士气大振,大吼杀向已经登岛的几艘战船,从一开始的慌乱,转而沉着应对。毕竟常年驻守于此!斩杀倭寇他们经验也很足!估计类似的战事他们经历过不少。蔷薇列岛百川港已有几艘的帆上印有姜字、方字的驻岛战船也已起航支援忘忧岛。

       渡船这边,闻声起床的华服少年裴元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靴子还只穿进一半,跌跌撞撞的跑向船头,正好和掌握船舵的船夫汉子方天远看到远处白衣少年凌空倒立而下击穿倭寇战船这一幕。两人顿时惊掉下巴“这...这也太猛了吧....”船夫方天远更是喃喃道“这招在家族武学中咋没见过....”两人愣了半响,才想起驾着渡船救助那些被倭寇炸毁或受波及落水的渔民、商船。

       白衣少年一击得手并不停留,似是鲨鱼一般快速游向右侧百丈外的下一艘战船,这次竟是在海里从船底板往上击穿整艘倭寇战船,又是一波人仰马翻、惨叫连连。战船上的倭寇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甲板破裂木屑四溅,由里向外飞出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

       这白衣少年,从船底向上击穿倭寇战船后,顺势一跃而起几丈高,右手举握一把张开的白色的伞,竟是能持伞滞空而立。白衣少年看也不看后方被击穿的战船,持伞施展轻功往下一艘战船飘然去了。真是潇洒且生猛无比....

       一艘比一般战船要大,约摸二十丈长的大战船,船上竟配备了十几门火炮和百余名倭寇士兵。一名像是统领模样身穿黑色和服东瀛浪人,头盘发髻,腰间别着一把三尺多长的武士刀,脚踏木屐。东瀛浪人见这白衣少年凶猛如斯,不过半盏茶功夫竟然接连击沉两艘战船,不由怒目圆睁眼里布满血丝,只见他一声大喝用蹩脚的大唐官话怒问白衣少年“阁下何人?报上名来!!”

       白衣少年持伞凌空而立,杀气腾腾的盯着东瀛浪人傲然朗声道“侠客岛,方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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