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一个个走过十字路口,一个个分道扬镳,也许兜兜转转还会遇见,也许从此天涯两端。
和我在一个厂里长大的小伙伴,几乎和电视上看到的,在一个大院长大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非要用来叙述,我们一起走过干净明亮的青春,互相见证了成长的糗事,彼此腹黑排挤,明争暗斗数年,这些年他过得如何,无从考证,因为很难再有机会坐下来细聊。
于是相识的20年,被几句话轻描淡写的概括,说得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在转身沉默的瞬间,想起无数细枝末节的往事。
后来经历人生百态,却永远怀念从童年一起走到少年,再走过青春期的那些人。
我还和过去一样虚伪的敷衍着往事,却在心里刨开洞,种上了回忆的小树苗,并任凭它长得枝繁叶茂。
初中考高中的时候,在每一个熬不下去的夜晚,我就趴在阳台上看向一个地方,只要那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我就像一只奋起的困顿小兽,再次打开练习册,拥有了无穷的神力。
亮着灯光的地方,住着我心里的雅典娜。
而这位雅典娜,是个没有门牙的坏小子。
在每一次困难重重的题海战术中,他都能冲出重围,为荣誉而战。我怀揣着无比复杂的情感,仰慕,嫉妒,仇恨,酸楚,在刚刚懵懂的青春期,明明白白的知道着自己的目标,打败他。
那些充满小心思的彼年时光。
10岁时候我们一起在升旗台上升国旗,穿着白衬衫,系着红领巾,他搞怪而又顽皮,我沉默但是狡黠。
那时候我能参与所有男生的话题,从说《水浒传》到看《康熙王朝》,就算略知皮毛一二,也经常装作谙熟深知的样子。
过分在乎着每个人的眼神,过分充满想拥有荣誉的欲望,过分想成为最好最优秀。
常常因为无法处理好同学关系而懊恼不已,也时刻担心下一秒优异的成绩会落入万丈深渊。
在每一个阳光温暖的放学回家路上,我小小的心里敏感的充满着莫名其妙的悲伤和压力。
我们常常吵嘴打架,揪小辫,将鞋带绑到桌腿,趁着不防备抽掉凳子,和老师告密,这些都是小意思。最严重的时候,把对方桌兜里的书包扔在地上,课本文具撒满一地。
从7岁到19岁,他一笑,风就呼呼灌嘴,少掉的两颗门牙,有人传言是我们打架时候被我打掉的。
在我们已经长成大孩子以后的高中,因为这件事情,我的知名度大增,原来瘦小的我竟然充满着铮铮铁骨的女侠气质。
再后来,游走在数理化边缘的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挣扎。而那位雅典娜同学仍然气宇轩昂,永远稳坐数理化宝座。
于是我常常去他的座位上讨个学习经,总结英语爱错语法的时候,也愿意复印一份给他。
怀着恶魔小九九的腹黑内心已成为了一去不复返的往事。
在我们认识的20多年中,我见证了他唯一一次痴情的爱情告白。
高考就像风水岭,高考前做所有与学习无关的事情都会被打上大大的错号,而高考一过,所有曾经认为的错事都无声的被认可和原谅,所以我们痴迷的向往着高考。
在本该学爱的年龄,学习着无止境的物理,数学,化学,英语。
雅典娜同学在高二恋上了一位公主殿下,所向披靡,忠贞不渝,但最终已失败告终。后来的无数年,他应该用了很久的时间走出来,我们读大学,工作。却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他恋爱的信息。
从最初我劝慰他放下过去到后来我怀疑他缺少人格魅力,时光笑嘻嘻的戏谑着我们,从青年到大龄青年,给了我足够的时光嘲笑他。
去年我去到他工作的城市出差,曾经稚嫩执着的少年已成为骄傲的人民警察,少掉门牙的往事已成为了只有当事人知道的小秘密。
在午休的空档好不容易约在一起吃个便饭,一个说话叮当清脆的姑娘跟着他,甜甜的叫着师父。我坏笑着给他使眼色,他却一本正经的说这是徒弟娃,可爱的徒弟娃不停的向我打探着雅典娜的往事,一边说我师父人可好了,一边笑成了一朵花。
对于他要出刑事案件现场的工作我充满深深的好奇,我问他,电视上演得血腥现场是不是真的?他严肃的点点头,当然。
曾经吊儿郎当的坏小子样再也难见。当生命的大河奔流不息的带着过往越走越远,我无法煽情的问出过得怎样。但我相信,很多年前对数理化应付自如的雅典娜少年必然会顺风顺水,万胜如意。
他再也不是曾经让他老爸无比忧心忡忡,需要我告密的叛逆少年。
我也不再是那个万事都想争第一,永远都怀揣心事的忧愁少女。
养育我们成长的故乡,还是年复一年敞开胸怀迎接着一批批如我们曾经一样的孩子,继续书写着用简单几句话就能概括的青春。
滔滔流逝的时光里,我们很少再彼此问候,但面对生命的长河,我们依然和小时候一样,披荆斩棘,永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