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或者不昧,也许并不在于你我。
我有印象的第一次捡钱,是在小学四年级。某次上学和小伙伴一起从乡间绕到我们地矿大院家属区,我走在最后,看到褐黄相间的支道上一叠厚厚的大团结。我惊叫一声:“啊,有钱!”我发现途有遗金时通常是这反应。但是没人理会我,大概是大家害怕迟到,急着赶路。我用颤抖的手拾起那一叠厚厚的对叠着的工农联盟大团结,点都没点数,就郑重的交给了学校的教导主任。后来知道了那是四百块钱,在学费只有十二元钱的时代那也不算少了。期末总结大会时,失主赠予我一些文具,其中有一个宽大的,面子垫有海绵的文具盒,那种文具盒是同龄小朋友都梦寐以求的。虽然我喜怒不形于色,但内心也是快乐的。但是,随之也有不快乐的事,有个同学说发现钱后我一定是猛扑上去抢在手中,这说法不仅与事实相悖,更是玷污了我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情怀。
也许是因为我将金钱视为了粪土,好多年没有捡到过了钱。直到我经历了生活的折磨和耻笑,知道了不是我视金钱如粪土,事实上是金钱视我如粪土,我与生活和解了一些,才开始又慢慢捡到钱。两三块钱,也许是拿去买了早饭,谁记得呢?读高中的时候,已经不是大米一毛四分七的时候,也不是一毛钱十颗糖的时候了。这是见到地上有一毛钱,弯不弯腰,捡与不捡,都需要计较考虑一下的时候了。
大学时,捡钱没有,倒是有一次坐夜班火车回长沙,早上五点在东塘遇见骗子做笼子诓骗我。这两个骗子生意肯定做得不好,因为他们眼光差。我虽然脸上写着人傻好骗,但是身上穿条普通连衣裙,背着一个简陋的行李包,一看就是一个穷学生,哪有钱给他们骗?倒是年轻长得也还行,不过也许在长沙市内人太多,或者他们还没与人贩子建立起联系。当我拿出钱包,展示里面仅有的二十元钱,让他们明白我并没有“捡他们的钱”,并且我也没钱之后,他们悻悻的走开了。回到姐姐家,一讲经历,姐夫告诉我遇到做笼子的了我才恍然大悟,那时候太单纯了啊!
后来就是工作后了。有次夜游循礼门,在轻轨站下我看到地下好像有张五十元,于是又一贯的惊呼呆立。说时迟那时快,一位中年妇女一个箭步冲上来,踩在那张钱上,从容弓身拾起钱,潇洒转身扬长而去。动作难度系数3.4,完成分数满分!钱之一事,也许能让人能量爆发,然而我依然木讷傻愣如初,奈何?
又隔数年,有了孩子,某人偕同几位家长和孩子一同去公园,我又走在了最后,在人来人往的石砖路上赫然躺着一张粉红色的一百块,却无人问津。我又茫然失措,指着钱左右四顾,然而无人理会我,我只能战战兢兢的拾起那张钱。片刻之后,依然无人窜出要我交出拾到的十万块,我长舒口气,将钱放入口袋,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下,捡钱,真是一个高风险的技术活。
儿子上小学了,一晚,我参加毕某机构的家长会,过马路时,在路上看到了几张五元人民币,我淡然地拾起,想:捡来的钱不能久留,二十五元我去买点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