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树皮

小豆豆把挂在脖子上的月票，给自由之丘车站检票口熟悉的大叔看了看，就走出了车站。

今天，车站门口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一个年轻的大哥哥在那儿铺了一张席子，自己盘腿坐在席子上，面前高高地堆着好多树皮似的东西，好像一座小山。旁边围着五六个看热闹的人，正在看他做什么。小豆豆也凑上前去，因为她听到大哥哥在说:

“快来看啊！快来看啊！”

大哥哥看到小豆豆站住了，开始说道:

“对人来说，健康最重要了。每天早晨起来，检查一下自己是健康呢，还是得了病，就是这些树皮的作用每天早晨咬一咬树皮，如果觉得苦，就说明你生了病，如果不苦，就说明你很健康。只要两毛钱，就能知道有没有生病。哎，这位大叔，咬一咬试试怎么样？”

一位瘦瘦的男人看着送到眼前的树皮，很紧张地用门牙咬了一下。然后，他微微侧了一下头，说:

“稍微……有点苦……好像有点。”

大哥哥听了这句话，跳了起来，叫道:

“大叔，您生病了。可要多保重啊。但还不怎么严重，因为只是‘好像有点苦’。哎，这位太太，您也试一试？”

挎着篮子的阿姨“咯吱”一声，使劲咬了一大口，然后高兴地说:

“啊，一点也不苦。”

“太好了，太太，您很健康。”

于是，大哥哥用更大的声音叫道:

“只用两毛钱！两毛钱！每天早晨试一试，就知道自己是不是生病了。真便宜啊！”

小豆豆看着那灰色的树皮，也很想咬一咬试试，却没有勇气对大哥哥说“我也要试试……”。于是，她问大哥哥:

“我放学的时候，你还会在这里吗？”

“噢，在啊。”

大哥哥瞥了一眼小学生模样的小豆豆，回答道。于是小豆豆飞快地跑了起来，双肩书包“啪哒啪哒”响着。因为上学已经有点儿晚了，而且还得做一件事。那就是，到了教室之后，小豆豆问大家:

“谁能借给我两毛钱？”

可是，谁也没有两毛钱。在当时，只用一毛钱就能买一大盒牛奶糖，尽管两毛钱算不上是多大的数目，孩子们身上却没带那么多。

这时，美代说:

“要不要我问问爸爸，或者妈妈？”

美代是校长先生的女儿，这种时候就显出她的方便之处了。美代的家和学校的礼堂紧挨着，所以，美代的妈妈也总是在学校里。

午休的时候，美代跑来告诉小豆豆:

“爸爸说，可以借钱给你，不过要问问是做什么用的。”

小豆豆来到校长室。校长先生看到小豆豆，摘下眼镜，问:

“听说你需要两毛钱，是做什么用呢？”

小豆豆连忙说:

“要买树皮，咬一咬就知道是生病了呢，还是健康的。”

“哪里有卖的呢？”

校长先生很感兴趣地问。

“车站前面。”

小豆豆又急急地说。

“是吗？好啊，既然你想要。也给老师咬一咬啊。”

校长先生说着，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把两毛钱放在小豆豆的手心里。

“哇！谢谢您。我向妈妈要了钱，就还给您。如果我要买书的话，妈妈总是什么都不问就给我买了。可是买别的东西的时候，要问一问才给我买。不过健康树皮是大家都需要的，妈妈一定会给我买的！”

放学后，小豆豆手心里握着两毛钱，急急忙忙向车站跑去。那个大哥哥还用同样的调子在叫卖，小豆豆伸出手，大哥哥看到她手心里的两毛钱，高兴地笑了，说:

“真是一个好孩子。爸爸妈妈都会高兴的。”

“洛基也会高兴的！”小豆豆说。

“什么？洛基？”

大哥哥一边挑选树皮给小豆豆，一边问道。

“是我家的狗，是牧羊犬呢。”

大哥哥停住手，稍微想了一下，说:

“狗的话，也是可以的吧？如果觉得苦，狗也会显出讨厌的样子，那就是生病了……”

大哥哥选了一块三厘米宽、十五厘米长的树皮，拿在手里，说道:“这块怎么样？早晨咬一咬，如果觉得苦，就是生病了。如果什么味道也没有，就很健康。”

大哥哥把树皮用报纸包好，递给小豆豆。小豆豆小心地握着树皮，回到了家里。

回来以后，小豆豆自己先咬了咬树皮，树皮在嘴里“咯吱咯吱”地响着，却一点苦味也没有。

“哇！我很健康！”

妈妈笑着说:

“是啊，小豆豆很健康。怎么啦？”

小豆豆告诉妈妈是怎么回事。妈妈也学着小豆豆的样子，咬了一下树皮，然后说:

“不觉得苦。”

“啊，妈妈也很健康。”

接着，小豆豆找到洛基，将树皮举到它的嘴边。洛基先闻了闻树皮的味儿，然后舔了舔。小豆豆说:

“咬一咬啊，咬了以后，就知道有没有生病了。”

可是，洛基并不想咬树皮，而是开始用后腿挠耳朵。小豆豆把树皮凑到洛基的嘴巴上，说:

“哎，咬一咬吧。如果生了病，可不得了。”

洛基好像无可奈何，只得轻轻地咬了一下树皮的边儿。然后，它又闻了闻树皮的味道，并没有显出讨厌的样子，接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哇！洛基也很健康。”

第二天早晨，妈妈给了小豆豆两毛钱，小豆豆到了学校，首先跑到校长室，拿出树皮给校长先生看。

校长先生一时间愣住了，好像在奇怪“这是什么东西”。接着，看到小豆豆小心地张开手，递过来一直握着的两毛钱，先生想起来了。

“咬一咬？如果觉得苦，就是生病了。”

校长先生咬了咬树皮，然后把树皮翻来覆去仔细地看。

“苦吗？”

小豆豆担心地望着先生，问道。

“不苦，什么味儿也没有。”

于是，先生把树皮还给小豆豆，说:

“老师也很健康。谢谢你。”

“哇！老师也很健康。太好了！”

那一天，小豆豆让全校所有的人都沿着树皮的边儿咬了一口，谁也没有觉得苦，大家都很健康。巴学园所有的人都是健康的。小豆豆开心极了。

大家都跑到校长先生那里，七嘴八舌地告诉校长先生，自己很健康。每当有孩子跑过来报告，校长先生都说:

“是吗？那太好了。”

其实，在群马县的大自然中长大的校长先生，从小就在一条能望到榛名山的河边生活着，他一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任何人咬这块树皮，都不会觉得苦。”

但是，知道大家都非常“健康”的时候，小豆豆是那么高兴。校长先生看到小豆豆开心的样子，也觉得非常愉快。如果有个人说“很苦”，小豆豆会多么担心啊。能够教育出心地这样善良的孩子，校长先生感到非常欣慰。

有一次，小豆豆在学校附近看到一条野狗，她想把树皮塞到野狗的嘴里，结果差一点儿被狗咬伤。但小豆豆不肯放弃，叫道:

“尝一尝，就知道有没有生病了。只咬一下，好吗？如果知道你也是健康的，那多好啊！”

终于，小豆豆成功了，这只陌生的狗也咬了咬树皮。小豆豆围着狗蹦来蹦去，高兴地嚷着:

“太好了！你也很健康！”

野狗低下头，好像很惶恐的样子，接着就跑开了，一会儿就不见了。

正如校长先生所料的那样，那个卖树皮的大哥哥，再也没有在自由之丘出现过。

但是，每天早晨，小豆豆在上学之前，总要郑重地从抽屉里取出那块树皮。树皮像是被海狸大嚼过一样，已经破破烂烂。但小豆豆还要咬一咬，然后高兴地说:

“我很健康！”

幸运的是，小豆豆确实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