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较长的嘟嘟嘟声音，“喂……”电话那端传来七孃那苍老又熟悉的声音。
“七孃，您好，祝您生日快乐。”我诚挚的祝福着。
七孃：“是老五啊，谢谢，刚才梅梅打电话来还在说，每次生日你都给我打电话。”
“七孃，这是晚辈应该的，小时候一直都是您照顾着我们，现在我们也做得不够好。”我说。
七孃：“可以了，刚刚我还在电话里骂了梅梅，一个两个都不争气，喊也喊不回来。”
“她现在还好吗？”我问到。
七孃：“梅梅说，她现在找到工作了，在卖衣服，你晓得她咋个样哦？”
说起梅梅这个表妹，七孃就忍不住流泪，儿子好歹还有一家人，女儿快四十了还没有接班人，在外面到底日子如何也没法知道。
01
七孃，是父亲的第三个妹妹，出嫁后养育了一儿一女，女儿就是七孃说的梅梅，刚出生不久被一没生养亲戚抱走，后又被七孃强行抱回家，自己的孩子自己养。
年轻时候的七孃，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养母猪、养牛、养羊、养蚕，还种植庄稼，可以说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再远也不嫌辛苦再累也值得。
在记忆深处，小时候真的很穷，七孃每次来家里摘桑叶养蚕，总会带一包糖果、糕点或者罐头来。过年杀年猪后，总会一家提一块猪肉，想想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这些物质真的都很金贵。
在七孃勤劳的双手劳动下，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所以那时梅梅这个表妹，每次到我们家来，吃过午饭就要回家，好像也真的没有住过一夜。
放暑假了，去七孃家耍，有表弟去河里钓的野生鱼，有地里自家种植的辣椒，加上自家腌制的酸菜，在柴火灶的熊熊燃烧的高温烹制中，野生鱼肉融进了辣椒的清香酸菜的浓郁，酸辣浓香的细嫩鱼肉，在三大碗米饭下肚后，还有再来一碗的冲动。
最最难忘的记忆是，猪板油或肥肉在炼取猪油后，焦香油渣上撒满满一层白糖，夹一块入口，在咔吃咔吃的声音中，甜甜的白糖在满嘴猪油香味中下肚，油而不腻嘴巴闪闪发光。
少年不知愁滋味，在吃喝玩乐中，暑假很快就过去了，不知不觉中就从少年走到了青年。
02
一九九九年，龙岗，在公用电话亭用电话卡与家里联系，母亲告诉我，姑爹生病了，虽全力抢救，最终没有挽回生命，抛下妻子与一双儿女去了天堂。
那年，梅梅刚中学毕业，15岁。没过多久，我收到来信，梅梅随堂姐到了东莞，在一个周末，根据来信地址去东莞把梅梅接到了龙岗，玩了两天，劝她回家继续上学，梅梅没有答应。试了进同一家工厂，因太小面试没通过，后经同学帮忙去宝安同学所在的台湾厂里打工。那年冬天，同学借回家休假的机会，把梅梅从流水线调进了办公室，从此，开启了梅梅长达十几年的办公室生涯。
零二年，因工作调整，我回了成都，结婚生子开始了新生活，梅梅在宝安也混得如鱼得水。
零三年，梅梅说想做借钱做生意，由于孩子小买奶粉、租房、生活处处也需要钱，所以最后凑了五千元给梅梅，最后的最后，到零九年买房时，要回了两千元。
梅梅的第一份婚姻自零四年开始，没几年也走到了尽头。此后，表姐妹的情份差不多也所剩无几了，联系是越来越少。
二零一三年，这一年七孃的身体很不好，我又开始不停拨打梅梅电话，随时告知她母亲的身体情况，但每次她总说：“已经打过电话了，她母亲说，身体好得很，没得事。”父母不愿意耽误孩子前程，不愿意拖累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
后来有一次在朋友圈，看到九孃家秀秀表妹问，有谁能联系上梅梅，七孃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记得那一次，我一直打梅梅和她男朋友电话，从傍晚一直拨打到凌晨才终于接通，说完七孃的情况后我也累了，此后联系就更少。
03
二零一七年，微信朋友圈微商广告如雨后春笋般满屏都是，QQ好友动态也是，各种拉团培训，一条接一条广告，比比皆是。看到最多的是各种组团培训如何赚钱，为了减负，设置不看。
同年，银行新业务各种信用卡，只要有房、有车、有社保流水等任一信息，一张身份证就可以办理。记得有一次，深圳号码接到银行验证来电，工作人员说是办理大额信用卡验证，通过工作人员确认，为梅梅所留，当时就向工作人员拒绝。随后梅梅来电，说这个没有问题，就是银行走个流程而已，我还是没同意，建议她留男朋友电话，这个来电是多年后第一次主动来电，也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
七孃生日为农历六月初一，每年这天的电话，在一九年这一天打不通。后来在父亲家里一次聚会，看到七孃后问到电话打不通，七孃说电话换了，原因也没细说。
但是，私下七孃问了我，梅梅向我借了多少钱，七孃说她会代梅梅一起还给我。听到七孃的询问，心里一惊，这次梅梅真的玩大了。
去年春节，在父亲家里，七孃又问到底借了多少钱给梅梅，她一定想办法凑来还。今年端午父亲生日，七孃还是一如既往的问借钱问题，说不管怎么样一定会想办法慢慢还钱。我告诉七孃，梅梅晓得我没钱，所以也没给我电话。七孃始终不相信，但电话真的没有。
看着七孃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还有消瘦的肩膀微驼的后背，回忆这二十年来，一个农村妇女，为了一双儿女幸福，委屈自己，到老还不能省心，我的心隐隐作痛。
听母亲说，六十多岁的七孃还像年轻时一样能干。上山挖野生葛，下河捞水草，邻里修房造屋，哪里干活能挣钱，哪里就可以都看到七孃的身影。
想起父亲虽腿脚不便，生日时孩子们还聚集在家，隔三差五孩子们还可打电话聊聊。而七孃生日孤独一人度过不说，还在牵挂着孩子过得好不好，已经完全把自己遗忘，我的心一阵酸楚。
孝顺不是说一定要围在父母身边，也不是挣多少钱，也不一定非要豪车别墅，孝顺起码是让父母安心，省心，而不是让父母牵挂担心、还有操不完的心。
岁月啊，请温柔以待，希望七孃生日快乐，晚年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