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醒醒。醒醒先生。
车厢里的冷气有股黏腻的味道,身体僵硬的揪在一起。我睁开眼,睫毛上似乎沾上水汽。腰疼的快要断掉。一个叫醒我的乘务员,说话时留下温存。
六号线,停车的时候已经在郊外。挤得满满当当的人空落了下来,嘈杂的角落,蹲在那里身份不明的乞丐不见了,也消失掉留下肮脏气味的民工。只剩几个乘务员和满脸胡渣的司机。他说,先生,这是终点站。别扭的普通话,语气隐忍。我说,好的。有些费力的站起来,抓住冰凉的扶手。看到报站的荧幕上大大的红色字体,松岗站。不熟悉的名字,让人产生抵触。
裹厚重的灰色大衣,在深圳炎热却空洞的夏天。我感觉到冷,身上像没有了温度。狼狈不堪。可笑的样子。轨道迂回,好像走不完的路。
下车。站台的窗外是夜色弥漫的街道,突然想起躁动不安灯红酒绿的城市,这样揣透不明的深夜却令人恐惧。
长而幽暗的走廊。门外的温热空气。在售货机上买下廉价的饮料。向前走,狭窄的柏油路,偶尔有车经过,亮着刺眼的黄色灯光,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匆匆赶路的夜归人把这种张牙舞爪的角色演绎的游刃有余。
小摊。准备打烊的老板,油腻腻的头发,收拾着没有卖掉的水果,把它们用粗麻袋子装起来,然后放在旧卡车上。留下丢弃掉的腐烂果实,散发着说不出的霉味。
天阴沉沉的,开始下雨。寒冷从衣物蔓延至心脏。雨点粗暴的打在身上,树叶发出响声。世界像要碎裂。我蹲在路边,垂下眼,咸涩滚烫的液体灼烧在皮肤上。握紧已经变形的易拉罐,再松开。掉落在地上发出响声。手掌上是一道道红色的丑陋痕迹。终于我抵制不住某种疼痛。模糊中我看到人影,高大的,坚实的,仿佛要给我救赎。带我走。我闭上眼。
傻子,他说。低沉而温柔,令人沦陷的声音。然后抱起我。我抓着他的衣角,吴亦凡。我依稀的呢喃。
他怔了一下,然后说,是。
是吗。是的吧。是我在自欺欺人。吴亦凡,他什么时候这样抱过我。我碰到他都会让他觉得恶心。我说,放我下来。他说,闭嘴。烦闷的回答我。你不嫌我脏,我笑了笑。他沉默,然后说,笨。
我知道不是你。但是偶尔,请让我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