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一只白色的蝴蝶出现在我们面前,可能是因为翅膀受伤了,也可能是因为太老了,它飞得很慢也很艰难,一会儿像树叶似的飘然落下,一会儿又翩翩飞舞起来。
我立刻扑上去抓,第一把没抓住,它稍稍降落了几厘米,便从我手下飘了过去,像是打醉拳的成龙一样。这让我多少有点不悦,毕竟我能轻而易举的徒手抓住一只健康的苍蝇——那种停在某处小憩或吃东西的苍蝇。就在我准备再次扑上去时,耳畔传来一个女孩娇斥声:“你别抓它,它快要死了。”
扭头一看,一个短发女孩正生气的瞅着我迎面走来。上身一件白色T恤,下身一条白色紧身休闲裤,脚上一双白色平底球鞋,亭亭玉立的样子。不过长相很普通,属于放到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种。而且走路直挺挺的,胳膊没有任何摇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揽着老赵的肩膀往前走。走了几步,我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这女孩微屈双膝,朝那只蝴蝶伸出右手,似乎告诉那只蝴蝶:“来,这里安全。”让我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那只我怎么抓都抓不住的蝴蝶,竟然飞着飞着,真的落在了她右手的腕部,像是训练过的宠物一样。就这样,女孩托着蝴蝶,轻手轻脚的走了……这太神奇了,瞬间就感觉自己掉进了童话里。我赶紧让他们回头看,他们都说这是碰巧了,还打趣我说是不是动心了,动心了就去追。
晚上上自习想起了这事,越想越觉得奇妙,便在草纸上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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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后,大头申请保送北大,找大四的一个已经成功保送北大的师姐讨教经验。晚上熄灯后,大家聊起了那个师姐。老赵突然来了一句,“二麻子(我外号),我们过去见过她。”
“见过?什么时候?”
“大一暑假,那次,我们吃完午饭,回来的路上。”
“哪次回来的路上?我们天天中午都走那条路。”
“那次,你,抓蝴蝶的,那次。”老赵这人说话那个慢,本来一气说的一句话,他非要分成好几句。他要是娶个急性子的老婆,估计不出一年就得把他掐死。
这下我想起来了,第一感觉就是,太神奇了。但又觉得不可能那么巧合,便一次次询问身高,发型,脸型。老赵说发型换了,但就是那女孩,语气肯定的就跟说自己是个男人一样。
猪那时已经是学生会主席,跟这女孩认识,于是我让猪帮忙带我去看看她,顺便送她一篇文章。猪一开始不同意,说人家可是好女孩,不能把人家往火坑里推。我说去你大爷的,我就就看看她是不是,保证不打扰她……猪见我有点恼,才勉强拿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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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从见到这女孩的第一眼到最后一眼,我都无法把她与两年前那女孩联系在一起。过去那女孩短发,眼前这女孩扎了个马尾,长相上也无法吻合,印象中那女孩脸小,眼前的女孩脸大……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你好。”我说。
“你好。”她很礼貌的回了一句。
“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篇短文,大一写的,关于大一暑假的一件事,这事可能和你有关……”说完我把信递给她。
女孩白皙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但说话仍然保持着自然大方。
“是什么事啊?”她接过信去,笑着说,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消退。
“你看完就知道了。”我看下了猪,“你们先聊,我有事先走了,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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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再和这女孩联系,一方面我答应了猪,不会打扰她,并在信中附了“不需回信”四个字;另一方面我已经有了心动女生,即便这厮毫不留情的抹了我脖子。
我并没有求证一下她究竟是不是那个女孩,虽然我很想知道,但又觉得毫无意义。如果她是,她应该会记得那件事;如果她不是,估计我们都很尴尬。不管怎么说,她的脸红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多年以来,我见过女孩害羞,见过女孩不好意思,但是这么明显的脸红,并且脸红时不表现出害羞和扭捏的女孩,我似乎没再碰到过。
至于她们是不是同一个女孩,在我心里已经不重要了,而且我已经全然忘记了她们的模样,只知道她们都算不上漂亮,最起码不是那种会被男人搭讪的女孩。如果用一种花来比喻她们,我想到的是仙人掌花。小时候我种过仙人掌,一直以为它不会开花,直到多年后它冒出花骨朵时才知道,原来仙人掌也是有花的,而且还很漂亮。
之所以想到这种花,是因为那个暑假我买了一盘《同一屋檐下》的DVD,主题歌《仙人掌之花》非常温馨。听这首歌,我会想起那个炎热的夏日午后,因为一只蝴蝶的出现,让一切都充满了清新气息,像被清澈的泉水过滤过一般。
人生中美好的画面不多,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