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与业哥新年第一次见面，我们把地点约在江边的一家咖啡屋里，二月的阳光总是奢侈的——就好比，从年前约到年后，我终于能在重重的工作背后，抽出半个下午的时间与业哥坐在楼顶闲聊一样，那么的奢侈！
业哥是一个特别健谈的人，而且观点总是独到、新颖、深刻，我们之间的话题，从工作到生活、到情感、甚至是两性关系，没有任何禁忌。
我承认，他是第一个让我有强烈倾诉欲望的异性朋友。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总有办法，让别人多说点什么！”
和往常一样，他说得比较多，吃得比较少，我吃得比较多，说得比较少。
我们从恋爱观谈论到婚姻观，从婚姻观自然而然地引入到了最现实的阶层——即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面临的房子的问题。
他问：“蛋蛋，你今年准备买房么？”
我答：“且行且看。”
业哥接着一本正经起来：“买房要趁早，今年就连星沙浏阳河东的地皮价到了8500元/平，也就是说房子一旦开盘，均价一定要在13000元/平以上，开发商才不至于亏本。”
我心里“哐当”了一声——像我这样的大龄年单身女青年，单枪匹马来到这座城市，无依无靠，全心全意拼命工作，朝6晚12。好不容易，有了稍微好一点点的经济条件，舍不得用来改善生活，依旧省吃俭用着。
我们背后，没有有求必应的父母，没有一应俱全的男朋友，我们唯一的安全感，就来自于自己亲手创造的、看得见摸得着的、能够紧紧握在手里的东西，我们30岁以前，人生阶段性的、最辉煌的梦想就为了买车买房！
可这房价这么一涨，真是逼人太甚！
紧接着，业哥——这位在华为身居要职、年薪近百万的青年才俊，认真询问我准备买多大的房子，并调出了房产计算器，询问好我的实际情况后，为我一一核算出一套房的首付、月供、年限，以及大致区域。
我惊了一脸，全身每个细胞都对他充满了崇拜。
业哥乘胜追击：“如果你对你今年的收入有把握，借钱都可以上半年就入手一套，下半年稳涨，听我的没错。”
我看着沉重的那一串数字，陷入沉思
突然想起最近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件事
2
前两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中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她一开口就叫出我名字，对方和我唠嗑了半天，我一脸黑线，努力想了很久很久，就是听不出是谁来。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我问：“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没心来的，我是素芬啊！上次同学聚会你没存我号码呀？”
我这才缓过神来！素芬交往着一个8年的广东男朋友，广东人讲话后都会不自觉加上”来的来的”，素芬受到不小的影响，上次在同学聚会上给我留下尤为深刻的印象。
我叫了起来：“李素芬啊！是素芬啊！不好意思来的，我刚刚一直在想你是谁去了，你说的一大串是什么我都没听进去，能不能再说一遍？”我连忙表示歉意。
“我看你朋友圈，到处去旅行来的，我问你，我有两个月，现在去哪里旅行合适？你推荐几个好一点的目的地给我就行了！”
和素芬虽不经常联系，但我们之间谈话，却轻松自如，总能绕过不必要的嘘寒问暖，这让我感觉特别舒服。
“你在逗我么？”
我掐指一算，2月27日，现在完全不在国家法定节假日啊，这位人民教师怎么会突然有时间去旅行呢？
素芬从小就是我羡慕的对象
长得高挑，面容姣好，父母都是教师，从小成绩优异，英语四六级刷刷地就过了，又一举攻下专八。
频繁参加各种活动，是学校里少有的风云人物。
大学毕业后，顺利继承爸妈的衣钵，现在是我们县城一家公立高中的英语老师，传说中的铁饭碗啊！
当时，对于我们这种大学毕业后都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女屌丝来说，素芬就是我的人生目标、梦想中完美人生蓝图的活标本啊！
“我辞职了！裸辞！”素芬淡淡地说着，波澜不惊，好似这件事跟她无关。
“什么？！”我当时正开车行驶在万家丽南路上，一脚急刹，刚买的豆浆撒了一身。
紧接着，我听素芬慢慢讲着她的故事——
“你知道的，刚毕业的时候，我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进入学校任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幸运，那时候走到哪里都充满了优越感。就是电影中灰姑娘穿上名牌水晶鞋，登上太阳舞台母仪天下时那种自带光环的感觉。
也是纯粹的、普通人的、最微不足道的成就感。
可是从2014年到现在，四五年的时间，我依旧还是那个小教师，我没有“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卓越理想。
我的生活千篇一律，我要慢慢熬，慢慢地一级一级往上熬，我似乎都能一眼望到自己退休时的模样，我也能看到我所有的宝贵的青春年华，就是在这个被围墙抱起来的80亩地。
而于此同时，这个世界是瞬息万变的。
回头想想，我在这个职位上所得到的安稳现状，其实也是我最大的时间成本，和痛苦的根源。
如果人生，一定要在一个岗位上了无生趣一辈子，那这样的人生，我不要。
你知道么？我身边有很多当初看起来不如我的同学、朋友，凭着自己闯荡，实现自我价值，一个个比我过得自由、丰盛很多。
我相信，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攀越一座山峰时的喜悦与成就。而我时时感到迷茫和懊恼。
其实，人最缺乏的，就是改变，以及做出改变的勇气。
虽然我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什么，但我至少明白，我不想要什么。而万一不幸跌入低谷，也是无怨无悔的。
这并不是说“教师”这个职业不好，相反，这个职业光荣、伟大。
只是我不适合。
我更愿意，能凭借着自己的武艺，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叱咤一阵子。跌倒了就爬起来，再战，抗争是会振奋人心的，会让我一战再战。
从前我不知道享受生活，寒暑假也都在不断的培训班与补习班中度过，我们看似朝九晚五，生活规律，但我其实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
我想到先去旅行两个月，作为转变的开始。”
听了素芬的这一段心路历程，我在心里，十指合什，就像四年前仰望她一样，又一次暗暗给她拜了一拜！
“恭喜李小姐得道成仙！”我在电话里头哈哈大笑。
“喂，你这没良心的，这样挖苦一个无业游民，还有没有道德底线？”素芬提高了音量。
我立即收住，说了心里最想说的话：“我为你感到庆幸，庆幸你还没有买房买车，还没有结婚生子。试想一下，如果你背着房贷、做着车奴，肩上再扛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兔崽子，你还有勇气做这样的决定么？你还敢于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么？”
”对极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轻盈的笑声，笑声里充满了对过往生活的全部释怀。
3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湘江河畔的风越吹越紧，我感到一阵凉意。我和业哥挪至咖啡屋二层的暖室内。
回想最后对素芬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素芬的人生，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我的人生。
业哥的那句话是非常有深意的——“如果你对你下半年的收入有把握的话，就……”
也就是说，你要量力而行，一定要在自己可以支撑的范围内，去行使你满足自我欲望的权利。人生几何，不要为了纯粹的身外之物，而让自己太累，更不应该让年迈的父母跟着你一起受累！
如果说你的经济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你的房子，何必给自己原本轻盈的生命加上那么沉重的负累？
当你对一个地方厌倦了，对一种生活方式绝望了，你想立即结束，但因为债务缠身而不敢轻举妄动时的左右为难，你体会过么？
还是说，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为了这城市之中的一隅之地，而接受债台高筑时的战战兢兢？
所以，聪明的姑娘，你可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
洒脱的素芬毫不犹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而我，正怀着对素芬的那种生活态度的向往，在第一条路上越走越远。但我知道，终究有一天，等待某个时机的降临，我会跟上她的步伐，我们终将殊途同归。
那么，你呢？
记于2017年2月
